“辛苦你了。但好歹,这条航线应该相对安全。”见他终于敲定好了行程计划后,上司客气地对他颔首,摆出满脸“就指望你了”的沉重感。
看着那一串长长的中转安排和纵横四十几个小时、大概压根没考虑到“普通人在中间还是需要连续睡那么几个小时吧”的曲折航线图,温澜只是微微垂下眼睫,近乎于面无表情地看了上司一眼,然后矜持而客套地点了点头:“好。”
当温澜脚步飞快地拉着银色的行李箱走了一大截路,顺利找到那个举着他名字牌子的出租车司机,然后跟随对方坐上车后,两个人都异常地沉默。
一方面,是因为温澜的头脑在一宿的转机折腾后略有些昏沉,这种时候他几乎没有兴致与任何人搭话——就算一向被人视作精英工作狂,他三十多岁的身体毕竟也不比少年人的精力旺盛,在这种长时间旅途的消耗后着实有些难掩疲惫;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发现,在这个号称对游客们十分友好热情的小国,英语这种所谓的世界通用语的普及率其实并不高。好在眼前的这位司机,在勉强确认了他就是自己要接的客人,要去的地方是另外一个机场之后,就专注地将目光看向了手机上的路况导航,全程一言不发地开车,倒也没有使眼前的场景更为尴尬。
郊区的景物飞快地从窗边退去。一切看起来都有些灰蒙蒙的,路上偶有的行人们看起来都是无精打采的样子。不时出现的矮旧三四层小楼,破败凌乱的涂鸦墙,褪色的招牌和类似国内县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风格的店铺……仿佛无一不提醒着温澜,这的确是个经济不太发达的小国。
四五十分钟后,司机把他放在了城市另一头、一个有些像国内城市里地铁站入口的地方,对他指了指那座看起来着实有些老旧的上行扶梯,然后离开了。
温澜看了眼附近的路牌标识,回想起之前查过的行程攻略:看起来,这里似乎是要转乘一小段类似郊区短途火车的线路,才能到达他转机的机场。
好在,前面的几段飞机都没有延误,他目前剩余的时间还算充裕。也许等会进站了之后,他还来得及在候机厅吃顿简单的早餐,喝点咖啡之类的,醒醒脑子。
……但愿这个地方的咖啡不是前几站那样半冷不冷、实在让人难以下咽的。
温澜踏上扶梯的第一级台阶的时候,上面还空无一人。老旧的扶梯似乎感受到了他的重量,迟疑着加了点速,在努力往上爬的时候甚至还发出了“嘎吱嘎吱”几声不太愉快的声响。
然后,在带着温澜慢吞吞差不多爬到一半高度的时候,电梯突兀地卡顿了一下,突然……停下来了。
温澜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随着惯性踉跄了一下后站稳了,兀自愕然了两三秒。
直到身后忽然响起了砰砰砰砰的脚步声,一个骂骂咧咧的男人粗鲁地从他身旁挤了过去,大步地快速爬上了扶梯,温澜才有些恍然,脑子反应过来:哦,看起来这电梯坏了。
看它的老旧程度,在这里,这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寻常的事?
他又等了两三秒,发现电梯仍然没有重新启动继续向上的意思,只好叹了口气,提起身边的旅行箱,也一步步爬上了那扶梯。
这一站,本来应该只是他漫长旅途中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然而,当温澜拖着行李箱,终于找到了列车站台上带英文选项的自动售票机,研究明白了他应该坐哪一趟车次,准备买票的时候,伸进大衣口袋的手却没由来地摸了一个空——
这让他的眉头微微一跳,下意识又探了探手。
依然没有。两边的口袋都是空的。他原本放在那里的手机、护照和钱夹……全都不见了。
温澜深呼吸了一下,然后用了半分钟的时间来回想和确认了一下刚刚的经历:刚刚下出租车的时候,他的东西的确都还在口袋里。他给了那个司机现金来付车费和小费。
那么之后,这么短的一段路……
难道电梯上,那个曾经撞了他一下的男人,其实是故意的?趁他还没回过神来的那个时候,趁机下手从大衣口袋里偷走了他的东西?
那样的话,应该是从他下出租车时就盯上他了,然后尾随到了电梯上,随即动了手?甚至,连电梯的故障都可能不是一个偶然?
温澜看了眼四周:站台里,前不久才开走了一辆往别的方向去的列车。那个他没看清楚面貌的壮硕男人,显然已经跳上了火车离开了。现在站台上空空荡荡的,除了他,只有一个满面倦容、看起来是赶早去上班的中年女子正在这一头等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