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许久才压抑住喉间的低咳,他凝着膝上的芙蓉面一会儿,才两指轻柔的将她凌乱的鬓发挽到耳后, 指尖沿着细嫩的脸侧往上,将她蹙起的双眉轻轻抚平。
直到抚平了眉间的褶皱, 那微微带着粗粝的指腹仍眷恋的缠绵在膝上少女秀致的眉宇和微微泛着红痕的眼尾上。
是受了委屈啊, 哪怕睡着了眉头依旧倔强的皱起, 眼尾红红的,鼻尖也是红红的, 两颊微微鼓起, 像只生闷气的小仓鼠。
怪可怜的。
跟从前一样, 一点没变。
书生点了点她的鼻尖, 到底没舍得捏一捏。
凤眸如水,自秀致的眉,到卷翘的长睫,到小巧而挺翘的鼻梁再到嫣红的朱唇,指尖也随着视线轻柔地按压在樱唇上,摩挲了片刻,凤眸波诡暗涌。
阿沅,我可以纵容你胡闹,可以纵容你的任性,可以纵容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但,我不能让你送死。
我不能、也不可能再犯同样的错。
别怨我。
好吗?
柔软的朱唇在修长苍白的指腹下越显殷红、湿润。书生盯着入了神,情不自禁低下头颅,凤眸渐渐幽深……
忽然一顿,豁然掀起眼眸看向前方——
和一双浅灰色的双眸撞了个正着。
年轻的僧人盘腿坐于不远处,没有焦点的浅灰色双眸正茫茫然望着他们的方向。
僧人看不见,只望着他们的方向,亦或是望着他们身后,无数行尸咆哮声的来处。沈易凤眸微眯,打量了他一会儿,单手环着少女轻巧的头颅,宽大的衣袖遮住了僧人的视线。
复又合上双眼,无声调息着体内几近枯竭的灵力。
——
阿沅自一片混沌中浑浑噩噩的沉浮着。
忽而面庞被一东西柔软的扫过,她蹙了蹙眉,不耐得嘤咛了一声,没管。
那东西便又扫了过来,阿沅被弄得烦了,索性偏过脸,那东西终于没办法再扫过来,然而,忽的鼻腔、唇缝、双耳猛地灌进冰凉而甜腻的液体,一阵窒息、坠落的恐惧涌上,她猛地睁开双眼,直起身,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雾,浓雾散尽,她才发现及腰的长发黏腻的沾在了一起,不光头发,双手、双脚,乃至全身全都湿漉漉的,沾满了黏腻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