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也觉不可思议,想皇室之中,侍奉之人无数,什么也不缺,岂能一个孩子也养不活,这其中必有蹊跷。摇头暗叹:“这帝王家的日子,想来也不好过。锦衣玉食,却不能养活一个孩子。想想刘宝家,连生三个女孩,家徒四壁,却是一个也未夭折。这其中缘法,实难一言道尽。也不知如今她们孤儿寡母,过的又是如何?”
想起刘宝,陡然一阵黯然心伤,心中剧痛,如被刀子扎了一记。
房门声响,三人步入,却是虚清大师和师兄诸葛飞卿、李承翰。 虚空极变
诸葛飞卿满面关切之意,皱眉道:“你醒了,眼下感觉如何?”
沈放想要起身,却被诸葛飞卿一把按住,只好躺着不动,道:“教大师兄担心,不过适才晕了一记,如今已无碍了。”
诸葛飞卿道:“适才虚清大师也与我说了,你如今身如无根飘絮,已不能继续劳心劳力。全真教极善养生之法,有一门《摄生消息论》,乃是全真当今掌教丘真人融会重阳真人秘法而成,有修身养性,延年益寿之效。虚清大师与重阳真人有旧,适才修书一封,咱们去往山东登州栖霞山,寻长春子丘真人,当能求得此法。”
沈放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眼下朝先生之事只差最后一步,岂能功亏一篑。大师兄放心,我也不想死,此间事了,咱们再去栖霞山,去寻丘真人。到时便是让我入门做了道士,我也答应,可好。”
李承翰张口欲言,话到嘴边却是又摇了摇头。诸葛飞卿长叹一声,道:“这些莫要说了,你且再睡一会。”
沈放点点头,闭上双目,只觉倦意摧枯拉朽而来,刚闭上眼就昏睡过去。
虚清大师双手合十,沉声道:“善哉善哉,敬亭兄有徒如此,夫复何求。”轻轻一拂袖,自沈放面上一扫,似是扫去尘埃,道:“我佛慈悲,愿此子福缘深厚,了法六根常寂静,心如宝月映琉璃。”
柴霏雪灯下暗处,不见面容,也不知想些什么。
次日醒来,沈放倒无甚么不适之感。自禅房出来,往后院去,没走几步,正碰到柴霏雪。
沈放上前两步,与她并肩而行,道:“昨日多谢柴姑娘。”
柴霏雪冷淡道:“谢我甚么?”
沈放微微一怔,昨日得柴霏雪引荐,见了元妃,此事自然要谢,但沈放所想,却是柴霏雪不眠不休,照顾自己一夜。两件事都是名正言顺,但此际柴霏雪如此一问,不知怎地,竟叫他不敢作答。
柴霏雪斜他一眼,道:“口是心非的场面话,不说也罢。”
沈放仿佛又回到了一年之前,当时与柴霏雪、花轻语三人结伴同行,两女也是如此,没一刻不挑他刺。
知道柴霏雪平日里冷若冰霜,尖刻起来却是狠辣无比,得理不饶人,不敢跟她斗嘴,急忙转移话题,道:“姑娘也去拜见大师?”
柴霏雪道:“瞧不出来,你做菜的本事倒比武功高明。”
沈放心道,这是夸我吗?好像不是,嗯,应该不是,笑道:“菜式都是我师姐所教,我不过拿来借花献佛。”
柴霏雪道:“哦,你这偷菜的本事也是了得。”
沈放立刻想起初见之时,自己拿了人家的鲥鱼不说,还顺带偷了人家的马,更觉尴尬,脚下稍慢,落后半步,道:“姑娘取笑了。”心下也是无奈,自己一时玩笑之举,被花轻语天天拿来消遣也就罢了,原来柴霏雪也是没忘。
柴霏雪又瞥他一眼,眉头微皱,道:“你这头发也不理理,鸡窝一样。”
沈放见她一脸嫌弃,心头大窘,他早上起来,也无镜子,头发自己随便一束,想是不成模样。急忙伸手抹了两下,道:“适才起的急了。”
说话间,两人到了后院,远远就见虚清、诸葛飞卿、李承翰三人正坐在一处水池之旁说话。
沈放心头一喜,总算有人搭救,道:“咱们快去拜见。”
柴霏雪却是面色一板,对他理也不理,与方才判若两人,脚下一快,又把他拉下半步。
沈放心道,在旁人面前,你倒是淑女,跟着上前。也怕自己形容着实潦草,见大师和两位师兄不敬,低着头又抹两下。
虚清看看两人,忽然一笑。
李承翰看的分明,奇道:“大师为何看他们发笑?”
虚清道:“你瞧他们两个,可有什么特别?”
李承翰见沈放两人一前一后,柴霏雪步步生莲,绰约如仙子,沈放鬼鬼祟祟跟在后面,不住伸手摆弄头发,忍不住发笑,低声道:“倒少见师弟如此手忙脚乱。”
虚清微微一笑,道:“非也,老衲是说,这两人倒是少有的天然‘同契’之人。”
沈放与柴霏雪已到近前,也是听的真切,虽是好奇,仍是先恭敬见礼。
诸葛飞卿也是不明,道:“大师所言?”
虚清道:“方才见你们两个走来,步调甚是协同。若老衲看的不错,你们灵质相通,应是极有默契。”
沈放大是不以为然,心道:“若说我和花姑娘倒也罢了,和她?”此人见自己就横挑鼻子竖挑眼,极尽鄙视,两人堪称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