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军清早就开始列阵,站到傍晚,也不见前方的士卒开始渡河。
术虎却并未进入这大军之中,他连带手下五名刀手却被从营中调出,连同其余两千多人组成一军。出营沿河西下,急行军三十余里,来到了淮河水转向的凹口之处。
此地乃是水道转向之处,水流湍急,对面一片滩涂之后,却不是大坝,而是一道山梁,名为饿虎岭。
受地转偏向力的影响,北半球的河流多是冲刷右岸更猛,河流右岸,特别是河道变向之地,往往更是陡峭。
到了大前日晚间,天有乌云。河面上忽然出现许多船只,都是不大的小船。这些船横跨河面,彼此间以铁索相连,铺上木板,顿成一座浮桥。
这浮桥起的虽快,却也耗费了足足一个多时辰。但奇怪的是,对岸本该有巡逻的宋军,却是始终不闻什么动静。
随后术虎跟着众军开始渡河,他们这二千人皆是膀大腰圆的壮汉,个个身手矫捷,一半枪手,一半刀兵。金军各部配置基本相同,枪手刀兵也就三成,其余多是弓弩手。眼下军中除却一千五百骑兵,术虎这两千人已是能凑出的最强精锐战力。
刚刚开始渡河,河上响动。术虎正在河上木板之上,举头望去。远处河面之上,数不清的船只正沿河而来,船上所列,尽是金军。
术虎身在军中,不是所有事情都清楚,有些内容则是郭汾阳、云锦书、栾星回三人补充。这三人也不知藏身何处,竟将一场大战看的清清楚楚。
原来金军主力河东列阵,竟是疑兵之计。术虎等人这边搭建浮桥之际,金兵主力也开始登船。对岸宋军更是紧张,也列下阵势,严阵以待。
待到船只装满金兵,渡河到一半,忽然整支船队调转方向。沿河西行二三里,顺河折道向南,直奔信阳西侧。
船队还在河中,饿虎岭左近宋军防御之师终于姗姗来迟,三千多宋军跨过山梁,掩藏在山坡之上。
此际术虎这两千人终于尽数登岸,却是按长官吩咐,藏身芦苇之中,只有一半军力于滩涂之上列阵。隔了数百丈,与山坡上的宋军眈眈相向。
术虎乃是岸上列阵的一员,当晚星光微弱,只能看到远远对面山坡上,树木草丛之间,一道道人影摇晃,也不知道有多少人。
他心中紧张,牢牢攥住手里大刀,等着冲锋的号令。
此前蝗虫过境,不管是河边芦苇还是山岭上草木,尽皆啃食的干净。只剩树干苇杆,枯瘦独立,其中人影绰绰,反是更叫人惊惧。
两军遥遥相望,却谁也没有动手的意思。
眼下正是黑夜,若是打将起来,其实谁也讨不到便宜。宋军人多,但金军散在芦苇之中,夜晚难辨虚实,而且河上金兵船只源源不断,随时能够靠岸。
宋军占据山坡,有地势之利,金人也不敢攻。
双方极有默契,对着站到天亮。
时至半夜,河上的船队已经靠岸。此处没有渡口码头,船只又多,一线铺开,将士都是涉水自芦苇丛中钻上岸来。
眼看金军蚂蚁一般从芦苇杆子里钻出,于滩涂之上列阵。宋军毫不犹豫,立刻撤退。
面对数千渡江的金兵,不敢半渡而击,竟是仓皇逃走。在梁辅臣看来,这宋将实在是优柔寡断,胆小如鼠,愤愤道:“这领军的宋将怯懦,面对两千金军,不敢出击,叫敌军从容登岸,贻误战机,当斩。”
先前术虎、郭汾阳等人说话,李云政三人却是少有的一言未发。三人给沈放等人排兵布阵了几日,却谁也没料到金兵竟是从饿虎岭登岸。
这三人根本就未去过饿虎岭,信阳周边地势,全是道听途说。闻听双方开始并未接战,反是跑来跑去玩起了捉迷藏,都觉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好在沈放等人厚道,就连宋源宝都没跳出来揭疮疤,心下总算好过一些,此际终于忍不住要出声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