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身为此地的主宰,即便地方官无过,其罢黜与任命亦尽在其掌握之中,不是吗?”
“话虽如此,但这位陆东荀的身份尤为特殊,张统领定是知晓后宫晴妃娘娘的大名吧。”
“晴妃,晴妃娘娘出自陆氏一门,难道……”张文远豁然醒悟。
“正是,晴妃娘娘乃是这位陆县令的堂妹,说来,陆东荀亦算是国戚。不仅如此,他的表妹更是兖州大都督的侧室。如此一来,陆县令的背景可是坚如磐石啊。”方奕冷笑道。
张文远眉峰微蹙,轻轻呼出一口气,“难怪陛下也认为这陆县令棘手,看来要扳倒他并非易事。”
“但也不至于无计可施,只需搜集足量的罪证,依循大周律例惩处便是!这也是我们提前赶至九原县的缘故!”方奕沉声道。
面对残酷真相,方奕与张文远心中燃起熊熊怒火。
二人乘着这股义愤,连夜展开对罪证及百姓证言的搜集,意欲在这短短两日内握有足够的证据,将陆东荀依法惩治。
然而,事与愿违,尽管气势磅礴,调查工作却遭遇重重障碍,竟无一顺遂。
更令人诧异的是,纵使方奕以重金相诱,也无一村民愿透露九原县之事。
提及父母官陆东荀,乡民们的恐惧更是溢于言表,甚至有之赞颂陆县令如何仁政爱民——灾荒时开仓放粮,山贼来袭则率军抵御,这岂非无稽之谈?
经过两日的走访,方奕于真真假假的言语间,终是捕捉到一丝有价值的线索……
原来,九原县曾是繁华的一方府城,其规模甚至胜过今日的宁德府。然因连年灾荒人口锐减,经济衰退,无奈**为县。原永安府知府随之成为九原县令。
九原县民生凋敝,除却陆东荀的贪婪暴虐,更大的威胁源于外部侵扰。
北有胡虏掠夺,东有倭寇骚扰,南方则有紫金山的盗匪盘踞。
战争与天灾频仍,即便环境恶劣至此,陆东荀仍旧榨取民脂民膏,最终使九原县沦为人间炼狱……
两日已过,方奕与张文远仍未找到对陆东荀的决定性证据。在陆东荀的铁腕统治下,民众如铁板一块,密不透风。
眼看方奕作为侯爷身份明日便要正式抵达九原县,拖延时日虽可行,但若证据难寻,百姓又三缄其口,一切仍是徒劳。
起初的激昂渐被现实消磨,二人不禁心灰意冷。
就在二人几近放弃之际,转机悄然而至。
方奕与张文远策马不觉踏入荒山,偶遇一名衣衫褴褛的疯汉,后者引领他们至山脚一隐秘角落。
只见眼前一幕,震惊了二人——焦黑的尸体堆积如山,有的化为灰烬,有的残肢尚存血肉,此情此景,令方奕终生难忘。
强烈的视觉冲击令方奕胃中翻腾,急忙躲闪一旁,将方才进食尽数呕吐而出,直至胃酸尽出,才稍感舒缓。张文远面色阴郁,缓缓走来。
“我察看过,这些焦尸皆穿着平民服饰,数量约莫三十有余,死期在一周至半月之间。”
“是……是陆东荀所为?他意欲何为?简直丧心病狂!张统领,请允许我直接结果了他!责任由我一人承担!绝不再容许这恶吏伤我百姓一分一毫!”
忆及那惨绝人寰的场景,方奕愤怒得浑身颤抖,恨不得即刻抽出游龙剑,取陆东荀首级。
“侯爷息怒,目前尚无法断定是否陆县令所为,此处邻近紫金山,乡民亦可能遭山贼杀害。”张文远在一旁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