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摸索着拉开了屋门,屋内便传出谢梨安抚谢柏的声音:“二哥别怕,打雷而已。”
“瞎说,我哪怕了?”谢柏死鸭子嘴硬。
许樱桃被小兄妹的对话逗笑,连带着遮蔽在心头的阴翳也消散了不少。
不多时,豆大的雨珠便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外面下大雨,屋内也不遑多让。
四人起初还在用锅碗瓢盆接雨,后来因着漏雨的地方实在太多,干脆集体摆烂。
幸好如今天气还不冷,并不担心淋雨受凉。
一家人找了个尚算干燥的位置各自坐下,许樱桃莫名想到了杜甫。
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
要么说教育具有滞后性呢,她在这异时空的雨夜,与诗圣他老人家深深共了情。
此时此刻,她唯一的念想就是拥有一座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广厦。
会有的,都会有的,许樱桃在心底默默打气。
睡是没法再睡了,干坐着也不是办法,许樱桃干脆就给娘仨讲起了她那个时空的民间神话故事。
从哪吒闹海讲到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再从女娲补天讲到了白蛇传。
许樱桃从小就听着爷爷讲的故事长大,对这些神话可谓是信手拈来,搭配着她抑扬顿挫的声调,直听得娘仨大呼过瘾,两个小的更是激动地直叫唤。
凄风苦雨之下,她用故事抚慰了一家人的心。
出乎许樱桃意料的是,她以为更受男孩欢迎的哪吒和大圣,反倒深受谢梨的喜爱,问就是战斗力强她很喜欢。
而谢柏却对白蛇传印象深刻。
许樱桃简直一头问号。
这孩子怕不是个恋爱脑?
谢柏:“许仙此人,简直太坏,白娘子以真情相托,嫁他为妻,他却轻易被老和尚说动,对白娘子心生猜忌,实在是无情无义又蠢又笨!”
许樱桃满眼复杂。
说这孩子重情义吧,却暗戳戳撵她走,说他无情义吧,却又为白娘子抱不平。
小小年纪,却有两副面孔呢。
这场雨一直持续到天光隐现,屋内终于不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有了亮光就好办。
一家人拍拍屁股起身,不用谁安排,都动作麻利地收拾起满屋狼藉。
四人将锅碗瓢盆里的雨水倒掉,将屋中积水扫出,再把床板桌面擦干,此时天也已经大亮。
原计划本该上山采摘明日赶集要用的食材,可因着大半夜没睡,又干了一早晨的活儿,一家人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再动弹。
“娘,我好困,想睡觉。”谢梨的上下眼皮直打架,谢柏的模样也大差不离。
许樱桃见状,干脆提议大家先睡饱再说,眼下山中路滑水汽重,并不适合采摘。
姜氏点头应下。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许樱桃听到院中有陌生男人在说话,吓得她睡意全无。
刚坐起身,就听见姜氏的声音。
“婶子,阿文,太麻烦你们了,这如何使得。”
继而是周婆子的声音:“有啥使不使得的,你叔昨晚就担心你们一家人要遭雨淋,可雨势太大,又没法去割茅草,只能等到天亮雨停,这些草垫我先让大文给你们铺上去,家中媳妇孙儿几个还在编着,老二过会儿再送来。”
姜氏又是一番千恩万谢。
周婆子却笑道:“别谢了,我们也不给你家白帮忙,你那几个侄儿侄女嘴馋,昨日吃了你们送来的吃食,都闹着没吃够,老婆子我再厚着脸皮跟你讨一碗。”
姜氏忙不迭应下:“成,等下做好,我就给他们端过去。”
许樱桃走到门口,入眼便看到堆放在院中的几捆草垫。
草垫用的是现割的茅草,其间用麻绳编织固定,看起来厚实且结实。
此时郑家长子郑文已经架好了梯子,腋下夹着一捆草垫,肩上斜挎着一卷麻绳,蹭蹭几下就上了房顶。
他将草垫的草尖部朝向屋檐,倒着一排压一排用麻绳和竹片固定,直到将草垫盖成厚厚的顶棚。
这样做的屋顶,除非是遇到狂风暴雨,否则轻易不会被破坏。
尽管昨日已经见识到了郑家的友善,可亲身体验了一回他们的雪中送炭后,许樱桃心下感激之情更甚。
谢柏谢梨两兄妹也依次走出房门,看着屋外景象,纷纷张大了嘴,眼中满是欣喜。
左右在这帮不上什么忙,许樱桃带着两个小的喊了人,打算带他们去后山转转。
按照村里规矩,别人给自家帮忙干活,虽不必付工钱,但一顿好饭必不可少。
郑家虽是主动前来帮忙,更不会计较回报,但他们不能腆着脸心安理得享受旁人的好,长此以往,必叫人寒了心。
谢梨脱口而出:“那咱们是去摘臭……唔唔……”
她话说到一半,就被谢柏捂了嘴。
“你是不是傻,这是咱家的营生,哪能随意往外说!”谢柏低声斥责。
谢梨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吐了吐舌,将嘴巴闭得死紧。
得知他们仨要出去挖野菜,姜氏再三嘱咐别进深山,挖完及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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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的山中气息格外清新,许樱桃深吸一口气,顿觉通体舒泰,继而在心底做了个简单盘算。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家中无粮无油更无肉的情况下,想要做一桌席面,无异于痴人说梦。
好在她深知自家条件有限,做席面那是没戏了,但她可以用心做几个小菜来酬谢郑家。
排在首位的自然是绿凉粉。
三人先直奔后山的臭黄荆树丛,摘了小半背篓树叶,见两个小的还在使劲薅,许樱桃忙制止。
“咱们明日要用的,晚些再来摘也不迟。”
眼下只摘够给郑家和自家吃的便好,摘太多了反而打眼。
见到附近有马齿苋和苏子叶,许樱桃又带着两人摘了不少,同时还发现了几丛鸡枞菌、松乳菇、黄赖头、鸡油菌、青头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