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彼岸花13(1 / 2)

深秋的天气变化多端。

晴朗一整日,傍晚时,天空飘起伶仃小雨,雨势不大,细碎的雨滴点缀在车窗上,过了会儿,窗户覆上一片浅薄水气,完美隔绝车外的世界。

副驾驶的女人还没睡醒,歪靠着座椅,身上盖着灰色薄毯,上头有阳光的味道,夹杂着清新柠檬香,有催眠的功效。

她昨晚几乎没睡,被某个说到做到的男人硬是拉着折腾一夜,于是,原本决定的行程只能修改时间。

宋春庭困得眼睛睁不开,不吃不喝一觉睡到下午,最后还是被谢淮楼强拉起来。

直到夕阳西下,女人慢吞吞的下楼,她今天特意换了身浅紫色的旗袍,黑发规矩的盘在脑后,用玉钗固定。

人刚走到门前,在外等候多时的男人深吸最后一口烟,掐灭,转身看她时,眼神从最初的灼热,逐渐黯淡,最后若有所思的皱眉。

“你穿这个?”

他那眼神实在奇怪,看得她一愣。

“很难看吗?”

“衣服不合适。”

男人瞥了眼她脚下的高跟鞋,又道。

“鞋也不合适,去换一下。”

她郁闷自己精挑细选的装扮被人否认,刚想追问,谢淮楼慢悠悠来了句,堵住所有后话。

“等会要去山坳坳里,你穿这个走不动道。”

宋春庭见他满脸严肃,便信以为真,转身回房乖乖换衣服。

上车后,他见她还是迷蒙的困倦样,下车回房里拿了条干净的薄毯替她盖好。

“开车得2个小时,你再睡会儿。”

她点点头,眼睛一闭,很快沉沉睡去。

等她从梦里转醒时,耳边响起类似铁门拉扯的声音,生锈的底盘在地面滑动,那声音刺耳的紧,听得人心里难受。

宋春庭半睡不醒的睁眼,视线瞥向墨黑的窗外。

雨似乎停了,前方灼眼的大灯照拂她的眼睛,她刚想藏进薄毯里,身侧有人先一步伸出手,替她遮挡强光。

“醒了?”

她呆看着那双手,低低“唔”了声。

背着光都能看清他掌心的伤痕,骇人的刀疤自虎口往下划开几厘米,伤口很深,像是旧伤。

“这里怎么弄的?”

她没忍住,还是想问。

男人正单手开车,没仔细听清她的问话,车前似乎站着几人,一路指挥他停车。

皮卡车停在仓库外的空地,车停稳后,他侧过头看她,嗓音压低。

“刚才问什么,没听清楚。”

“我说...”

“——楼哥!”

车外一声气运丹田的吼叫声,成功打断她后面的话。

驾驶位的车门被人猛地拉开,窜出一个穿着油里油气的光头,那人见到副驾驶的女人,先愣了两秒,而后摸着光溜溜的脑袋高呼。

“哟,嫂子也来了。”

光头不怀好意的笑看得人莫名眼熟,等她模糊记起之前在刺青店见过时,谢淮楼已经迅速下车,车门狠狠摔上,隔着车门都能听见他怒声骂。

“你别他妈瞎喊。”

话说的一本认真,可她的心猛地沉落半拍,瞬间凝聚的郁气四散至全身,有种说不出口的烦闷。

这时,前方矮房里窜出几个人,其中有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衣着休闲,黑色卫衣加浅灰色卫裤,有一张猜不出年纪的娃娃脸。

光头一路小跑至安全位置,确定谢淮楼踢不着他,冲着刚来的男人高声囔囔。

“牧洲,我就说咱楼哥有女人,你还不信我,今儿打脸了吧。”

“真的假的,你小子说话一向跑火车。”

“你自己去看,铁证如山。”

娃娃脸听着来了好奇心,径直朝副驾驶走来。

他们刚走到车前,谢淮楼突然出现,出手推了他一把,挡住去路,恶声恶气的抬下巴。

“看什么看,动物园参观啊?”

牧洲见他那副不自然的神色,暧昧笑道。

“哥,你紧张什么?”

“我紧张你大爷。”

男人耳朵泛红,粗嗓骂他。

“滚边去。”

牧洲难得见他这副模样,扯着嗓子大喊“嫂子”,身后几人也跟着瞎起哄。

车里的女人捂着发烫的脸偷笑,掀开毯子整齐折好,刚推开车门,谢淮楼就出现在眼前。

皮卡底盘高,上下车很麻烦,她瞥了眼黑的地面,试探的伸出脚,下一秒男人的手环在她腰间,亲密的把她抱下车。

“他们就爱瞎闹,你别当真。”

她心里憋着一口气,抬头看他,很想问他“我不可以当真吗?”,可话还堵在胸口,看戏的几人组热情且迅速地围上来。

牧洲从车门外探头瞄,瞧见男人怀中黑长发披肩的清纯女人。

她穿着简单的毛衣细腿裤,皮肤很白,水亮的杏眼在黑夜里冒着光。

大光那家伙这次倒没扯淡,的确是能让人一眼惊艳的尤物。

“嫂子好!欢迎嫂子!”

谢淮楼反身挡在她面前,隔绝那些豺狼虎豹的注视,沉着脸重复之前的话。

“我说了不是,别乱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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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洲嘴角抽搐,懒得当面拆穿他。

如果他刚才抱她下车的动作不那么自然,牧洲或许会考虑一两秒钟再作决定。

气氛僵持间,男人身后一直沉默的女人窜出来,朝牧洲友好地伸手。

“你好,宋春庭。”

牧洲见她憋红的脸,想来是被大木头刚才的话气到了,他摇头笑了笑,伸手与之相握,长着娃娃脸,声线温柔细腻。

“牧洲,楼哥以前的战友,也是他的铁哥们。”

宋春庭点头,表示了解,转而问道。

“厕所在哪里?”

“哦,就前面那栋楼的一楼。”

默默被人忽略的男人还没意识到她在生气,低声道。

“我带你去。”

“不用。”

她脾气硬起来跟石头似的,说话也是冷腔冷调。

“我自己会走。”

刚往前走两步,跑远的光头来了,牧洲连忙指挥他带路,光头欣然接下这活。

“嫂子,这边请。”

谢淮楼伫立在原地,目送着两人渐行渐远,他转身关门锁车,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抬脚便往那处走。

牧洲紧跟他身边,见他脸色不大好,壮着胆子多嘴问了句。

“哥,这位真不是嫂子?”

男人侧头看他,一字一句道。

“还不是。”

“啥意思?”

他听迷糊了。

谢淮楼叹了口气,刚被人无视的阴郁情绪还在延续。

“在追。”

“我去,你这话就非得断开了说吗?你刚一口气说完多好。”

男人眉头紧蹙。

“我刚说什么了?”

牧洲心血翻涌,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猛然想起这男人以前拒绝女人时各种气死人的骚操作。

果然,出来混迟早都要还的。

过去的30年,他习惯了被女人们追着跑,偶尔也要感受下追女人的苦闷。

这人不扎扎实实吃点苦头,哪懂什么叫作珍惜?

“没什么。”

牧洲个子也高,只比谢淮楼矮个几厘米,伸手拍他的肩。

“任重而道远,加油。”

“滚蛋。”

男人脸一沉,飞脚踢过去,牧洲早就跑远了。

宋春庭在厕所待了十分钟,一瞬不瞬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想不明白她在生什么气。

他话说的没错,他们现在还不是男女朋友。

虽然她已经逐渐习惯他的照顾,习惯他温暖的怀抱,习惯抱着他入睡,甚至习惯他唇舌的热度,习惯他动情时咬着她的耳朵粗喘。

可那些归根结底都是肉体层面的东西,至于他心里怎么想,他不说,她也不敢猜,害怕结果会让自己难过。

妮娜总说她这样的人看着清醒,可一旦陷入感情理智全无,容易被伤的体无完肤。

她并不这么认为。

如果对方是谢淮楼,即算他们最后的结局不美好,他也不会伤她分毫。

他是个善良的人,正因为太善良,所以才不忍心推开她。

她现在很需要他,他知道,她也清楚。

正因如此,她不确定自己的主动是不是一定程度上造成他的困恼。

又或者,一段纯粹的肉体关系,满足自己,满足对方,他并没有拒绝的必要。

厕所的窗户玻璃破了个洞,冷风狂啸着灌入破口。

她从小包里翻出一瓶药,默默看了几秒,成功扼杀掉之前所有的胡思乱想。

如果有一天,她被那些邪恶的梦魇重新拉进深渊,她会决然地推开他独自面对,放任自己游荡在无边黑夜,自生自灭。

宋春庭走出厕所,牧洲在外头等候多时。

“嫂子。”

牧洲两步迎上来,笑得很真诚。

“楼哥说你还没吃东西,去厨房给你弄吃的去了,我带你过去。”

作为一个物流公司的老板,牧洲除了长得不成熟,但为人处世极其老练。

之前谈过几个女朋友,光洞察女人心思这一块,强过谢淮楼太多。

她一旦深陷沉闷的情绪里,很久很久都拔不出来。

“我不饿。”

言下之意,让他别瞎忙活了。

牧洲见状,赶忙帮兄弟说好话。

“嫂子,楼哥这人特简单,平时看着厉害吧,其实在男女之事上特别迟钝,有时候说错啥话他都不知道,你别跟他计较。”

宋春庭没吱声,咬了咬唇。

想说她现在并不是再生他的气,更多的是在气自己。

“其实换个角度看,这也证明他不是啥情场老手,大白纸一张的老男人,你多担待点。”

说起这个,她莫名来了点好奇心,试探着问。

“那他以前...”

牧洲笑了笑,刚要回答,那头突然有人挥着手喊他,似乎有什么事找他去处理。

“嫂子,我那头有事忙,咱晚点聊。”

他边跑边扬声。

“你往前走,一楼开灯的那间就是厨房。”

仓库外的风很大,吹起她的毛衣一角。

浅米色毛衣质地柔软,荡在冷风中,漾开波浪般的优美弧形。

宋春庭慢慢走到亮着灯的那间厨房,透过窗户往里看,屋里厨具简陋,硕大的灯泡光源黯淡,男人壮硕的背影在灯光下隐隐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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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口气,确定自己现在看起来正常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