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聊完以后,青娘子从手边的食盒中端出一盘翠绿清香的点心,“这是我今日闲来无事做的小食,是我家乡特有的吃食,叫做神仙豆腐,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她在碗里放了一小块石蜜,又加了点儿清水搅匀,才把神仙豆腐放进去拌了拌,递给了姜瑜。
这个吃法口感清爽,甜中带苦,带着浓郁的清香,沁人心脾,倒是合了姜瑜的口味。
姜瑜吞下口中爽滑的豆腐,问起,“不知先生家乡在哪里,是随夫家才来到京城的么?”
青娘子平和的面上出现一丝怀念之色,“我娘家夫家都在青州,只是后来随夫家走南闯北的,辗转来了京城,后来出了些变故,再加上年纪也不小了,便索性就待在这儿了。”
“青州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离京城远不远?”
青娘子想了想,叹了口气,“青州啊,那是个山明水秀的地方,这个时节的青州,杏花应是开了,不只是杏花,处处都是花红柳绿的,好看得紧。雨如酥,烟如墨,清早的碧湖波笼上薄雾,如仙境一般……”。
姜瑜听得有些痴了,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在青娘子的话声中,她似也见着了那水乡迷人的景致。
青娘子已许久未提起过自己的家乡了,她见姜瑜一脸的好奇和向往,笑了笑道,“你哪日得了自在,若是不知去哪儿,便去青州看看吧,不会让你失望的。”
姜瑜闻言,脸色一暗,无措地搅着碗里的瓷勺,闷闷道,“像我这般身不由己之人,如何谈得上自在呢?便是得了自在,我一孤身女子尚不知如何存活于世,更何况离开生长之地,远去他乡。”
青娘子不由起身上前,心疼地抱住她,“傻孩子,在这世道,女子一人活得虽艰难,却并非全无生路。我知你不是甘心囿于后宅,为人笼中鸟的性子,否则不会费劲心思要识字开铺子。这些日子,这两间铺子,你不也打理得很好。我看得出来,你并非那等离了男人便活不下去的。可你若再这么妄自菲薄下去,才是真正断了自己的脱身之路。”
姜瑜一时有些怔住,半晌才道,“先生,您的意思是,总有一天,我会亲眼看到青州的杏花,是么?”
青娘子:“自然,到那时,你自有你自己的一番天地了。”
青娘子走后,姜瑜将她说的话反复回味斟酌,像是平静无波的湖面突然被人扔进了一颗小石子,短暂飞溅起来的水花终究是在她沉闷无望的心间勾起了不可磨灭的渴望。
姜瑜猛地把自己整个人都沉入浴桶的水中,冒出几声“咕噜咕噜”的声响。
她缓缓闭上眼,强烈的窒息感让她能暂时忘却这种陡然从她心底深处而生出的向往。
她有了新的希望,便更迫切地想要从裴钧煜手掌心中逃脱出去。
擦干头发后,她抱着云奴在榻上玩了会儿,又把那几株木香花小心地移栽到墙角的花盆里。
正准备吹灭床边的烛火休息,就听见门边小玉请安的声音。
裴钧煜步子很急,刚踏进内室,就大步逼近了站在烛台边的姜瑜,从她身后紧紧把人给圈在怀里,毫不客气地在她细嫩的颈间啃咬,口中含糊不清地不停唤着,“阿瑜,阿瑜,阿瑜……”。
姜瑜闻到他身上的酒味,知他是醉了,虽然嫌弃地蹙起了眉头,但还是艰难地在他怀里转过了身,把他的头轻轻推开,扶着他坐在榻上,柔声安抚,“裴郎,你醉了,我去吩咐厨房端一碗醒酒汤来。”
裴钧煜早在一路疾驰的冷风中清醒了,这会儿不过是装醉罢了,哪里舍得让她离开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