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
狄进走入长风镖局的后院,这回迎出的是孙三娘。
“三娘子!那苏氏可老实了?”
狄进问的苏氏,正是之前潜伏在家中当细作的苏娘子。
狄尊礼已经被送回并州,苏娘子则被暂时关押在镖局里,孙三娘显然对此人很上心:“我们轮流盘问过,又得河东镖师加以证实,确实有这么一位姬四娘,流窜于太原,屡屡偷盗大户!”
狄进道:“她逃来京师,是畏惧当地通缉么?”
孙三娘道:“确实是畏惧官府,却不是当地衙门,而是河东路杜提刑组织了一次围剿,险些将她拿了,这位姬四娘才慌忙逃走……”
“原来如此!是杜公啊!”
狄进露出怀念之色。
河东路提点刑狱公事杜衍,可以说是他遇到的第一位贵人了,当年是杜衍选择相信朱儿遭受皇城司陷害,于背后默默支持,慑服雷家,更举荐他寄应开封府,才有了后续的一系列案情的展开。
而以杜衍的能耐,比同样为一路提刑官的洪迈强了不知多少,如今已经升任陕西转运使,在宋夏战场中很有建功立业的机会,这般辗转地方的能臣一旦招入中枢,起步就是权知开封府,然后入两府,为宰执重臣。
苏娘子,不,还是称其为姬四娘更好,这个女贼慑于杜衍之势,逃出河东,就完全正常了。
“将姬四娘带出来吧,我有话问她!”
精神萎靡的姬四娘很快被带了出来,见到狄进后,反倒松了口气。
如果要杀她,这位当官的根本没必要露面,直接让手下就给解决了。
现在能见她,说明还有希望。
狄进开门见山,直接问道:“我此来是向你打听一个江湖人,大盗‘陷空’,你听说过么?”
姬四娘毫不迟疑地答道:“当然听过,此人在南方极有威名,官府屡屡被其戏耍,拿这位大盗根本无可奈何!”
果然同行知同行,哪怕天南地北,至少在“盗”这个领域,“陷空”确实有赫赫威名,狄进道:“具体说一说此人!”
姬四娘道:“‘陷空’与寻常盗匪最大的不同,就是出手之前,会先下帖,指明了要取何物,这可真狂妄,但无论拥有珍宝的官员富商如何召集护卫,出动多少官兵,最后都会被他得手,后来听说衙门都不愿意出差役弓手了,免得被羞辱,真是威风极了!”
说着说着,她的语气里免不了带上几分崇拜,显然相比起藏身在无忧洞里的“盗首”,“陷空”的所作所为更让江湖人敬仰。
狄进道:“后来呢?他一直威风下去了?”
姬四娘滞了滞,语气明显低落下去:“没有!六年前,‘陷空’在江南失手后,就退隐江湖了!”
狄进道:“看来你不知道,就在一年前,此人又重出江湖,先送拜帖,再盗珍宝,一月作一大案,连盗江南八州十三县!”
姬四娘闻言一怔,语气里并无惊喜:“‘陷空’还能重出江湖?”
狄进凝视着她:“你认为不可能?”
“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有些奇怪,‘陷空’是老前辈了,他纵横江湖之际,我还跟着师父,最初的事迹,都是师父告诉我的……”
姬四娘颇为怀疑:“这样的老前辈一旦失手退隐,就再也不会出面了,如今又出来犯了这么多案子,是原来的那位大盗‘陷空’么?还是旁人冒名顶替?”
狄进道:“从盗帖字迹来看,出自一人之手,你刚刚一口道出六年之久,可见对于年岁记得很清楚,现在能算一算,如果‘陷空’始终是一個人,从最初成名到现在,大概有多少岁了么?”
姬四娘稍作思索,就笃定地道:“‘陷空’成名极早,到了如今,该是近花甲之年的老者了!”
花甲之年就是六十岁,也即是说,如果“陷空”自始至终是一个人,年纪要和宝神奴差不多大。
“这样岁数的人,每个月都连续犯下大案,连盗八州十三县,还有空闲去天长县挑衅包拯?”
狄进心头一动,点点头:“你的疑惑不无道理,如果要进一步了解此人的过往,京畿之地可找谁打探消息?”
姬四娘道:“若是盗门还在,鬼市有一张悬赏榜单,只需用重金,江湖上各地的消息都能打探得到!”
狄进淡然道:“榜单是死的,人是活的,就算盗门灭了,许多与朝廷直接对抗的贼人伏法,曾经消息灵通的江湖人也不会全部消失,总有生存下去的法子!”
姬四娘不得不承认:“那些打探消息的,确实滑不留手,不会给盗门陪葬,但我也不是京师人,不认得这些地头蛇啊,不然当时就入盗门了……”
狄进微微颔首:“最后一个问题!伱来京师也有一段时日,贼不走空,是不是也有踩点调查,可知京内哪家大户最喜欢收藏珍奇古玩?”
姬四娘迟疑了一下,开口道:“我可以如实回答你,你能不能对我从轻发落?”
狄进坦然道:“你没有从我这里窃得什么情报,确实有从轻发落的机会,但要看杨文才一案的进展了,如果并州擒贼用得到你,就可以将功折罪!”
“好!”
姬四娘深吸一口气:“京师里喜欢收集珍奇古玩的大户有不少,不过若说收集最多的,就是夏府!”
狄进眉头一扬:“哪座夏府?”
姬四娘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是那个做相公的夏竦,江湖传言,他的府内可有不少天南地北的宝贝,只是没人敢去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