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说得没错。赵姨娘、在场各位,”卿凤舞接过话茬,环顾四下,对一众奴仆道:“我今日是想大家都记住——即便父亲去了,凡是卿家人,干活分工、说话办事,皆同往日,无须变更;但如若有旁人、外人或与卿家生二心之人,现如今该睁眼看清——这府中,还有我这个嫡女在!”
此话既出,众仆面面相觑,唏嘘此起彼伏;在座南叙神色微恙,递到嘴边的茶似有千万斤重,端不起,喝不到。
她食之无味,卿凤舞便觉得自己这场戏做得便入味了。
赵氏语塞,在府中一众人前不好发作,只好满腔不甘和着牙往下咽,末了,拂袖道:“一个个可当真出息了,夫妇俩上赶着欺我。”说罢,便领着卿九思悻悻地回屋去了。
齐长风见状,连蹦带跳至卿凤舞跟前,乐不可支,眉开眼笑:“凤儿可听见她说的了?‘夫妇俩’,嘿嘿!我还是头一回听人这样说,心里比吃糖还要甜!”
彼时,南叙拉着苏东篱起身了。
其实,卿凤舞此前便见南叙早早地搁下杯盏了,只不过一来忙着应付赵氏,二来委实憎恶,也知她必会自请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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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妹妹,东篱与我是来向你辞行的。”果不其然,她揖了揖,细语道:“自打入京,四月有余,承蒙卿家伯父照拂,如今我已平安产女,东篱他得伯父生前关照,在云起书院里寻了个编书的活儿,是以,我们决意搬去城南脚下的庄子住……”
“如此甚好!你们何时走?”不及话了,齐长风却又似个猴儿窜出来:“我多叫些人,帮着你里外拾掇,不出三两个时辰,便可放心去往庄上了!”
听闻此话,颇有些将人扫地出门的意味。不过,这番话经由齐长风的嘴说出来,倒也十足地契合了卿凤舞暗里的心意。
杀父之仇,不是不报;只因父亲临终嘱咐,她南叙的背后周旋着一股力量,绝非卿凤舞现下所能抗衡角斗。今日她指桑骂槐,借赵氏发作,迫南叙离府,亦是蓄谋;假以他时,来日方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们远道来京,并无长物,不消收拾,只抱了元宵便要走的……”南叙为齐长风所冒犯,面露难色。
眼见苏东篱欲语还休,他齐长风却像个没事人,乐呵呵地迎上去:“苏公子能在书院谋上职,甚好!甚好!”
“…………”
苏东篱哽塞,不与傻子置言。
卿凤舞轻飘飘地笑了笑,接过齐长风的话茬道:“既然二位心意已决,凤舞便不留你们了。大京洛阳不算大,今后总归是能再见面的,南叙姑娘,后会有期。”
“卿姑娘,后会有期。”南叙望着卿凤舞的眼睛,语气是那样平静,就像没扔过一块石子的潭面。
不过卿凤舞她算是知道了,知道,这个潭很危险;但她也知道,有些路一定要走,有些水一定要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