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温迪翅膀外侧的羽毛上本就沾了水滴。这一抖棱,雨是没把帝君的衣衫打湿,他先把钟离弄了一身水。
钟离微微别过脸:“别弄。”
温迪“啧”了一声,神情懒懒散散。
他打了个响指,以风洗去了钟离身上刚刚被自己扑了一身的水滴。
然后。
“我弄什么了。”
青年看向他的浅绿眼瞳里盛满了纯粹天真,仿佛刚刚那抖人一身水的举动只是无心之举。
但风之神的雪白羽翼,单是一侧就有两米多长,怎么都不至于非要用两侧羽翼才能挡住雨滴。温迪就算收起靠他胸膛那一侧的翅膀也没事。
钟离凝视着温迪的绿瞳,果不其然在酒蒙子的温柔眼底中发现了一抹戏谑笑意。
还真是故意的。
钟离长长叹了口气。
算了,他向来对这位生不起气。
只是六万个轮回之前不生气,是因为对同僚生气,大家脸上都会不太好看;如今则是因为阔别已久,故人早已死伤殆尽,几乎就只剩下这么一个还清醒着的独苗苗。
他哪还舍得动气。
就怕又像三十万年前一样,他们远远地对视了一眼,然后被遗留人间的那个上天入地都再找不着另一个。
这酒蒙子也不知去了哪里孤苦伶仃地过了百年,又不知得了什么奇遇。以前虽然心思深沉倒也还是喜怒随心的少年性子,如今性情却完全变了个样,心绪再不表露在形色上了,笑的时候也几乎全是假笑。
俨然是一副被生活重担压垮驯服了的样子。
表面看着懒散,内里怕是比自己还残败不堪。
……
温迪老老实实窝在钟离怀里。
雨下得很大,黑云消散的速度也很快——毕竟雨云就是由高浓度水雾组成的。
于是当他们升上数百米高空的时候,天空已经亮了许多。天上也不打雷了。
不过钟离好像不是很想一直抱着他。
“别躺了,冕下。”岩之神语调慢悠悠的,“你的子民看不到我,自然不会想什么。但风龙子嗣,应当是很容易看穿这层障眼法的。他应当也认得我。”
到时候东风守护怕就要多想了。
然后。
“它要多想,早在你帮我拉弓搭箭的时候就该多想了。当时那个距离它又不是看不见。”温迪声音还是很懒散,“岩神阁下,你现在跟我说这句话真的很像做了坏事但非要给自己找补的大尾巴狼。”
被酒蒙子一语道破,钟离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
特瓦林转瞬之间就到了温迪面前。
它跟安德留斯不一样。安德留斯只记得有关于轮回的一点点事情,但特瓦林几乎记得全部——在毒血消弭,它完全清醒的那一刻,那些模糊的记忆就全部回来了。
特瓦林看着温迪的眸光很复杂。它如今已经不是六万个轮回之前那个单纯纯粹一腔孤勇的幼龙宝宝。
它知道巴巴托斯真的丢弃了它。它认得出,过去在轮回里的风神都是虚假的幻影,即使那幻影确有几分风神神力在身。真正的风神已和它阔别六万多个轮回。
至于这一世,它虽然见到了真正的巴巴托斯,但风神居然拿它给自己立威。
意识到这两件事的时候,特瓦林真的很想杀了温迪。这两件事,无论哪一件,风神都拿风之龙王的尊严扔在地上碾。
不过心甘情愿成为风神眷属的风之龙王,也不稀罕这一点脸面就是了。
于是特瓦林只是生气了一小会就打算不生气了。
但是。
但是!
特瓦林看向抱着自己神明的青年,苍青巨龙的吐息一瞬变得沉重。
它的神明,居然拉着邻国神明一起对付自己!他还记得,温迪的第二箭,是岩之神摩拉克斯带着温迪放的!
并且如今两人的举止还如此亲密!
“巴巴托斯!”特瓦林咬牙切齿,“实话告诉我,摩拉克斯现在跟你是什么关系?”
东风守护觉得自己真的要气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