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2 / 2)

祝卿若见此笑道,“看着做什么,还不快跟上去。”

小淇如蒙大赦,匆匆拜别祝卿若,抬脚就往前追,没多久就再看不清背影。

弯弯的屋檐下只剩祝卿若一人,她松开手指,张开掌心,上面几道弯月般的印记,像是嵌在灵柩上的装饰品,深刻而显眼。

廊上吹过一阵风,扬起了她的衣摆,晃晃悠悠地找不着落地点。

一声似嘲似喜的笑声溢出,被风挟着飞远,再回神时,长廊上再不见人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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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晚风刺人,祝卿若早早关了窗,掩了门户,也不担心会把什么人拦在外面。

慕如归从没来过,不对,他来过一次,在他们成亲那日,他来走了个过场,留下一句“早些歇息”后,再没踏进她房门半步。

她父母早逝,祝家各位叔伯早已忘了她这个前嫡长女,也就没什么有力的外家为她说话。

祝卿若觉得,就算她这一世的父母尚在,也是管不了慕如归的。

慕如归出身上京大族,自小聪慧,别的孩童还在牙牙学语时,他便能将《千字文》流利背出,与人对话字字珠玑。先帝都对这样一位神童啧啧称奇,世人都说慕家少子是有大造化的,怕是天上的神仙转世。

在她还在因为入了异世,惶恐间小心藏拙时,慕如归三字早已传遍上京城的大街小巷,经常被各家父母用来训诫孩子,祝卿若也是其中之一。

没见到慕如归之前,她总带着几分轻视,觉着不过是一个幼儿园的孩子,还能比得上她在现代二十年的学识不成?

见到慕如归之后,她便敛了那莫名的轻视。她还记得那稚嫩的脸一本正经地告诉她五子棋自古就有,然后认真地杀了她个片甲不留的场面。

祝卿若每每想起都觉得脸红,她当时为什么会想着在一个孩子面前炫一手五子棋?而且还输的那么惨烈。

虽然大人只觉得是小孩之间的玩闹,但她毕竟是二十多岁的灵魂,输给一个五岁的孩子,这让她倍感丢人。

也是那次丢脸的经历,祝卿若便更加不敢随便轻视周围的人,古人也是人类,他们也有智慧,并不是学了现代的知识就能越过他们去,每个时代都有不同的长处。

后来长到七岁,她这辈子的父母去世,祝家上下都死死咬着她父母留下的钱财,却无一人愿意收留她。

是慕家夫人看她可怜,又与她爹娘交好,便让慕家大人出面想要抚养她。慕大人在任户部尚书前去刑部待过几年,熟识大齐例律,凭着学识生生从那群虎狼口中夺下八成家产,说要留与她做嫁妆。

她到现在还记得祝家那些人丑恶的嘴脸,爹娘生前她从来都不知道祝家有这么多人,爹娘死后便目睹了平日见都没见过的远方亲戚们,挤在还停着她爹娘棺材的灵堂里放肆争吵。

她那时嫌吵,坐在门口不愿意进去,不顾身后争执的祝家人,一味盯着天边的云彩,动也不动。

慕如归就是在那时候出现的,他随他父亲来吊唁,慕大人进了灵堂内,慕如归便坐在了她身侧。

她到现在还记得,七岁的慕如归轻轻握住她手时指尖传来的温热,暖洋洋的,直直撞入她的心。

他顶着稚嫩的脸庞,声线清澈,他对她说:“以后,我来保护你。”

若说心动是不可能的,毕竟她也不是真的孩童,二十多岁的心灵对着七岁的人,怎么会生出旖旎来?

祝卿若在床上翻了个身,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床头,照着她毫无睡意的脸庞。

是什么时候对慕如归有了绮念的呢?

她想,应该是他打马经过她窗边,他们久别重逢那日...

慕如归少时被一游道收为徒弟,十二岁暂别父母随游道走遍大齐山河,学得游道一身相术本领。

他本是要随道长继续修行的,可在几年后,游道忽得一道灵光,再醒神,便命其回了上京府邸。言慕如归此世与道无缘,六十年后再去寻他转世。

于是在慕如归十六岁那年,终于回了上京。

那日不知是谁漏了消息,有人早在慕如归在城外留宿时便看见了他,连夜赶回,并四处宣扬随仙人修行的慕家仙童终于回京了。

第二日城中挨着街道的酒楼便都挤满了人,祝卿若也凑热闹与好友一同去了抱月楼,坐在窗边等着看那名扬四海的仙人徒弟。

许是那日旭阳正好,又恰巧,有一道打在那骑在马上的人身上,洒落了满地阳光。他眉间淡色,仿佛周遭吵嚷皆不入耳,天地间唯他一人,慢条斯理地扯着缰绳往慕家方向去。

祝卿若像是呆傻一般,眼见着他缓缓靠近。马匹走得缓慢,路过她窗边时,慕如归白色的衣摆恰好划过她放在窗上的指节,带出一片酥麻,径直痒进她心底。

她就这样僵硬地定在原地,呼吸也不敢大口,视线落在那碰过仙人衣袖的指尖,脸上浮起一片红色。

自此,那道白色身影便入了她的心,风吹雨打四年都不曾改变,任他冷漠忽视,她仍留有少女旖旎。

祝卿若靠在床榻上,挥开脸上的月光,轻嘲一笑,不知是在笑她不自量力,还是笑她足够自信。

慕如归心底,从来是没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