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邻居吃过饭早早的就来了,上午气温相对高一点,做起事来更顺手。
他们都是预定了年猪的肉的邻居,今天的任务也很简单,就是把那头大肥猪宰了分了,一家人几十斤猪肉,这都是过年的储备菜。
秦方去看了下那两头猪,这会儿正饿得哇哇叫呢,因为考虑到今天要宰其中的一头,昨天晚上开始就没给它们喂食了,这样到时候内脏处理起来方便些。至于另外一头,也就是今天下午的事,别人就会拉走。
看着那两头饿的在猪圈里到处乱拱的大肥猪,秦方心想:这过年可真是苦了你们了,不过这也就是你们的宿命。每个人乃至每个生灵,都有自己的宿命,挣不开、逃不掉。他又突然想起自己捡到的那张彩票,那笔突然闯进自己命运里的横财,会不会也是宿命的一部分呢。他笑着摇摇头,不是否定,而是他也想不清楚,但从脸上的笑容可以看出,他更偏向于肯定。
那两头还活蹦乱跳的大肥猪有没有感觉到自己命途将尽呢,这个他真不清楚。不过都说万物有灵,若果真如此的话,那它们应该是可以感觉到的。做为家畜,这可不就是它们的宿命,过年就是它们的劫难。
几个邻居们正在磨刀霍霍,装备必须得先打磨好,关键时刻可不能掉链子。而且把猪按在架子上的人也必须都是力气大的,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猪也是会挣扎的。对生的渴望会让它们使出洪荒之力,这时就必须狠狠的按住它,一旦被它挣脱可就麻烦了。
秦方以前就听说过,村子里哪户人家案板上将要杀的年猪挣脱跑了,那是脚一着地就跟个亡命之徒一样的狂奔,刚从案板上死里逃生的它们可不就是亡命之徒嘛。好几个人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才给追了回来,这还是猪,常年圈养缺少运动,要换成是牛羊这种大长腿,估计都捉不回来了。
看着这将死之猪,秦方也是心有感叹,可这就是它们的命运啊,也就是它们长这么大的价值所在。要不是为了这个,或许它们连出生的份都没有。他又想到人或许也是一样,弱者的命运就只能被他人主导,只有是强者,才能决定自己甚至别人的生活。
妈妈已经烧好了一大锅水,等会猪杀好后用这开水烫一下表皮,就能很容易的把毛给刮下来。人类几千年里吃肉总结出来的经验,可不都在这上面了。
万事俱备,秦方的父亲和几个邻居一起来到猪圈门口,那两头猪一看这阵势都慌了,纷纷躲到了最里面。或许它们也预感到了这些人来者不善吧。不过都到这份上了,躲自然是躲不掉了。几个人一合计,选了其中一头毛色亮一点的,另外一头没被选中的,自然就可以多活一会儿了,还可以多吃一餐。
选中了后,老秦就进到了猪圈里,用绳子绑住了那头猪的后腿,然后用一个簸箕缓缓的把它往外赶。只要它要偏向走其他地方,簸箕就会把那边挡住,让它只能往前走。那头猪也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就是不肯往外走,一点都不配合。因为怕惊到另外一头,也不好在里边直接动粗,还是很耐心的把它赶到了门口,然后几个人就合力拉住绳子直接把它给拖了出来,活生生的大力出奇迹。
另外一头没被选中的在猪圈里边也是很不安的叫个不停,或许是对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的同伴的不舍,这一去可不就是永隔了。也可能是也看到了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此刻正惴惴不安呢。
拉出了猪圈可就没那么仁慈了,哪还管那么多,要拉着这么个大家伙也是很费力的呢。几个人都是直接上手,揪耳朵的揪耳朵,拉尾巴的拉尾巴,这猪就是再不愿意走,也是被拉着推着快速的往它的刑场移动着。
一路上呜呜呼的叫个不停,还在猪圈里的那头也附和着,或许是在用它们猪生才能听懂的方式在交流着。就犹如这个在说我好舍不得你啊,那个在说你好生保重啊。悲鸣声此起彼伏,宛如一个修罗场。人们对此场景自然是见怪不怪的,杀猪都这个样子,就是杀鸡杀鸭它也是会叫会扑腾的。
把猪拉到了一个约半米高的架子旁边,旁边早已准备好了一个盆,给来接猪血用的。架子四平八稳的,结实的很。大肥猪望着眼前的景象,顿感不妙,又是一通挣扎,可几个人都已经牢牢的抓住了它,它又怎么逃得出几个人的手掌心。
之前好吃好喝伺候的它那是舒舒服服,还不就是为了它能多长几斤肉,都说想过猪一样的日子,吃了睡睡了吃。可舒服的日子注定是不能长久的,这不,半年的光景,屠刀就已经悬在它的头顶了。
什么都准备好了,几个人也不再墨迹,把这个忙完了也就少了一项大工程。几个人抓住猪的四条腿一掀,两三百斤的大肥猪就来了个四脚朝天,这一下可能把它摔疼了,叫声更大些了。几个人也不再管他,合力把它抬到了架子上,然后就是一人一条腿死死的把它按住,让它用不上劲,再把它的头悬在架子外,方便屠夫动手。这样它的头是悬空的,脚被按住了,都使不上劲,也就扑腾不起来,只能是个待宰的肥猪了。
后面的场景多少就有点血腥了,秦方以前看过许多次了,都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却觉得是有点残忍了,也就不忍再看,离开了现场,去屋后逛了起来了。
一会儿就听见了那猪撕心裂肺的叫声,比之前的叫声都要凌厉都要凄凉。应该是脖子吃痛后的绝望之声,那声音里有痛苦,有不甘,又有绝望,更多的是凄凉。另一头在猪圈里也被感染着叫了起来,形成了互鸣,曾经形影不离,现在真是两隔了。
那叫声凄厉之后就是慢慢回落,越来越小,中气也是越来越不足。没一会儿,声音就没有了,秦方知道,有一条生命结束了,它完成了它的使命,将成为自家和邻居们过年餐桌上的一道道菜。生前它们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猪。在这以后却有了许许多多的以它们身体部位命名的名字,红烧肉、扣肉、酱香肘子,红烧排骨等、辣炒大肠等等。
在过年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里,任是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二师兄,也是逃避不了成为美味佳肴的命运。
外面的叫声已经没了,猪圈里的那头也偎在角落里大气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