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皆大欢喜,你好我好(1 / 2)

“吃席?吃谁的席?”

瓦岗村另一处客栈,祝灵儿两根手指拈着烫金帖子,明眸流转间带出一丝疑惑:

“亥时?请我、五郎,还有黎师傅等人。

何七郎安的什么心?”

她坐在窗前,细长的眉儿像半弯新月,刚刚才听说祝守让与何敬丰起了冲突,闹得很不好看。

没道理,何七郎转头就摆宴示好了。

“小五也收到帖子了?”

祝灵儿轻声问道。

“是的,五少爷还没给答复,只说看二小姐您的意思。”

贴身侍候的小丫鬟回道。

“没兴致,小五跟何家小七,两人豺狼似的,德性都不好,劣迹太多。

他们之间的恩怨,我不掺和,免得到时候被小五拿着当靶子,替他挡事儿。”

祝灵儿轻摇螓首,长房一直都有流言蜚语,声称祝守让父亲是被爹爹撺掇,跟宁海禅打擂,落得身死下场。

也许受此影响,小五打小便不爱与自家来往,就连年节时候,娘亲上门送些衣物额外照料,亦难讨到一个好脸色。

“白七郎也去哩。”

小丫鬟悄声道。

“白……他跟小五能同坐一席么?”

祝灵儿忽地捏紧帖子,眼中闪过错愕之色:

“他师傅是宁海禅,可谓与小五有杀父之仇。两人才交过手,这要相见,岂能善了。

何敬丰果然不怀好意,一定想借白七郎的手,打小五一记耳光!”

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的小丫鬟,哪里弄得懂这些复杂脉络,懵懂问道:

“那小姐去不去吃席啊?”

祝灵儿轻抿着樱唇,神色略显复杂,沉吟一下道:

“姑且应下来,我得提醒白七郎,别让他上何敬丰的大当。”

小丫鬟哦了一声,又问道:

“五少爷不管么?”

祝灵儿细眉一竖,屈指弹个脑瓜崩。

小丫鬟捂着发红的额头,皱着圆圆的脸蛋儿,连连呼疼。

“好你个小蹄子,调笑到小姐身上了!小五什么脾性,我能不知道?

专横跋扈,肆意妄为,从来没见收敛过!

当着黎师傅的面儿,也屡屡口出狂言,毫不顾忌祝家为他能够顺利拜师,花了多大功夫!

白七郎他为人不同,知进退,懂礼数,还是打渔人的时候,迎着何泰、宋其英这几位少东家,仍旧不卑不亢,对谁都能一团和气,聊得几句。”

祝灵儿把帖子按在覆着刺绣锦布的圆桌上,纤细手指弹琴似的轻轻拂动。

“但他也绝非受气的主儿,最不会买小五这种纨绔的账,是個傲气藏在骨子里的人儿。

我听说,小五只因人家瞅他一眼,就要下狠手,当真是本性不改。

我必须劝着点,免得小五给祝家惹祸。”

小丫鬟拖着长音,紧紧绷着圆脸蛋儿:

“知道啦、知道啦,小姐!上次赤眉攻城,你分明还担心白七郎他哩!让朱老爷照顾一二……”

祝灵儿又是一记脑瓜崩,语气中夹杂几分恼羞成怒:

“你个小蹄子,瞧我撕了你的嘴!让你乱讲嚼舌根子!”

……

……

另一处厢房,祝守让直接把帖子揉成一团,随手丢进火盆。

“请我吃席?何敬丰未免可笑,我才挨了姓白的一顿打,他便迫不及待要显摆了。

哼哼,等我当上黎远的关门弟子,执掌大刑窑,成为大匠,再过个十年八载,谁求谁还两说!”

瞅着已经完全振作的五少爷,老欧脸色舒展:

“没错,何家这一代人才辈出,未来做主的,不是何敬鸿、便是何敬云,根本轮不到何敬丰啥事儿。

哪里比得上五少爷前程大好,有望跻身为日后的火窑东家,鸿鸣号主人!”

祝守让抿了两口茶水,推开窗远眺连夜赶工,烧得通红的青花窑:

“大老爷算计深远,五万两银子的元青花,砸掉一座日进斗金的大窑,黎远怎么着也该掂量下。

若还觉得自个儿骨头硬,赤眉贼那里还有一桩把柄,等着他呢。

欧伯,二姐那边如何讲?她向来不喜何敬丰这厮的为人,应该没可能答应赴宴。”

老欧正欲答话,门外便响起笃笃敲击的声音,随后是小丫鬟脆生生的话语:

“五少爷!二小姐让我回您的话,此次入席的客人,有黎师傅在内。

她说既然要拜师了,切不能生疏情分,最好借着这个机会把话说开。

做徒弟要有做徒弟的样子,让你收敛性子,待会儿多给黎师傅敬几杯酒。”

祝守让眉头一皱,二姐居然破天荒参与酒宴,她往常在家极少抛头露面,最多偶尔与同辈朋友交际。

“好的,我知道了。”

他打心眼里厌恶大老爷那一家子人,唯独这个二姐稍微观感略好,不似其母,惯会假惺惺装善人,时不时登门送过冬的银骨炭、厚裘衣。

真当自个儿傻乎乎不懂事?

倘若爹不曾死在擂台。

这些吃穿用度本该就归我享用!

何必伱故意卖人情!

祝守让每每念及儿时不快的辛酸往事,便有些心浮气躁,再想到待会儿还得看见白七郎那张脸,更加郁闷。

只恨我武功不够高!

否则宁海禅的徒弟又如何?

同辈同境下战书!

即便那袭青衣当面,打死拜入通文馆的白七郎,他也挑不出半点错!

“五少爷,咱们?”

老欧小心翼翼问道。

他隐隐感觉不太对劲。

何敬丰突然办这场宴,请众人吃席。

为的啥?

仅仅只是踩五少爷一头么?

“去!”

祝守让注视摇曳烛火,眼中似是燃起一缕焰光。

“我还能怕他不成!”

……

……

戌时将尽,乌云遮月。

对于何家、祝家这些义海郡高门,足以算得上简陋的客栈里,好几盆炭火烧着,散发充足热力。

平时摆满一张张桌椅的大堂,已经被清得宽敞,余出大片空地,只留下中间的厚实长案与红木圆凳,方便等下贵客入席。

黎远来得很早,作为在场身份地位最为不凡的一位,他反而是第一个抵达客栈。

何敬丰热情招呼,做足小辈的恭顺姿态:

“黎师傅,快请进!您能给面子,我真是感激不尽!”

黎远身材雄伟,几乎像一座山撑在门口,连外头的寒风都挤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