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脚步已经恢复如常,声音温缓散在风里,有种娓娓道来的怅惘,“她是祖父得了我的应允之后,亲自去说的媒。挺漂亮一姑娘,性格也温婉,是江南书香门第的闺秀……如你所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自是应允,数面之后便已至谈婚论嫁的地步。书香世家,家教甚严,纵然与我在外约见,也是自家马车来去,而我彼时也忙,次次仓促离场,她从不抱怨只说理解男儿当志在天下……可就在某一次回家途中被人劫持,自此之后,我便再不曾见过她。”
心下一颤。
沈洛歆倏地回头看去,上官楚只落后半步,察觉时收腿已经来不及,沈洛歆抬着的额头直直撞上对方下颌,生疼。她却顾不得那疼痛,只跌后半步,颤声问道,“何人……”
“彼时年少气盛,做生意的时候树敌不少,这才动用了各方关系雇到了庆山。只是,护得了自己,却护不住别人……姑娘家只是同我见了几次面,加之一些流言,便遭此横祸,那下回呢,又当是谁?妻儿?家眷?”他看向沈洛歆被撞的额头,本要问一句疼不疼,想起对方之前所言,又生生咽下,才道,“至此,我再无心婚事。”
即便如今,他确已经有实力能够护住身边人,却也总习惯性地忐忑不安只怕有所疏漏。
那段过往,终于成了他整个人生里挥之不去纠缠不休的噩梦。他低着眉眼斟酌半晌,话既说到了此处,倒不如借此机会说个清楚明白,毕竟,这样话题本就敏感,往后怕是再不会提起。他说,“沈洛歆……我并非觉得你我身份悬殊,亦不曾看轻你半分。钱财不过身外之物,这世间各行各业更没有贵贱之分,你很好,比很多天之娇女都要好。”
“不过是醉话,当不得真。”沈洛歆这般说着,低低笑了笑,才转身继续往回走,沉默的天地间,只有两人同频的脚步声……道路的尽头很快出现在了眼前,她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身后之人也不催促,耐心极好地仍然保持同频,只仍然不说话。今日才发现,这个人也有笨嘴笨舌的一幕,方才认真解释的样子看起来莫名有种手足无措之感。
像个……毛头小子。
也是有趣。
只是……纵然说着没有贵贱之分,可同他谈婚论嫁的那位姑娘仍是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他字字句句间看重的也仍然是她的温婉包容,不是吗?
心下苦涩,嘴角轻抿,迟疑着跨进门槛,想转身故作轻松地道一句“慢走,早些歇息”,就如同普通的朋友一般。可张了张嘴,还未出声,对方已经唤道,“沈洛歆……”
她偏头看去,心跳很不争气地加快了。
他说,“彼时此事发生地仓促,为了那姑娘名誉,此事我瞒得紧,云州那边更是半点消息不曾听说,我同外祖母说的是,那姑娘家觉得我一心忙着事业,顾不得她,对我诸多抱怨才无疾而终的。你莫要说漏了嘴。”
沈洛歆微微一愣,这话的意思是……
“那姑娘……”还活着?
大抵是月色正浓,平日里层层锁着的心事总更容易说出来。上官楚点点头,如实相告,“疯了……我原是坚定要娶的,毕竟是受我连累。可对方亦是名贵清流,傲骨铮铮,只道自家姑娘这般模样养在自个儿府里才更安心。我每年托祖父送去一笔银钱,他们从未接受,只说这婚事终究未成,两家人无亲无故的,于礼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