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郭图(1 / 2)

田钧的说辞,不仅条缕明晰、有理有据,而且兼顾忠孝,面面俱到。

但问题就在于田钧将话说的太满,不似临场该有的反应,却像是早就拟好的条陈。

辛评是何等人物,自然听出其中端倪。他只怕田钧心有峥嵘,反而聪明自误。

辛评锐利的双眸紧紧抓住田钧不放,想要将田钧看穿一般。

在这张年轻而又落魄的脸上,辛评看到了坚忍、深沉、仆仆风尘。深邃的眼神中,依稀还流淌着故人耿武的风采。

想必这些年,田钧吃了不少苦。

辛评心中自责:当年若不是这些叔父辈,替主公谋划得到冀州,田钧的父亲何至于反抗,田钧又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势先,还有一事,你务必思虑周详,再从容作答。”

辛评放下扇面,将手撑住地板,郑重问道:“请问当年冀州之事,谁对谁错?”

冀州之事,指的便是袁绍空手套白狼谋夺冀州一事。

这是一道送命题。回答好了,自然百利而无一害。若是回答不好,便是催命之剑。

然而冀州之事,不仅只有韩馥将州牧拱手相让、被逼自杀一环,还牵扯到耿武等人反抗袁绍,被田丰派人屠杀之事。

耿武做为田钧的生父,全家却尽数被田钧的养父田丰所杀。如今田丰又被袁绍囚在死狱,身为人子岂能无恨?

但田钧心中清楚,辛评之所以如此开门见山,就是在给自己机会:若是真心想活命,就不要耍小聪明,干干脆脆替袁绍洗白。

右侧厢房里昏昏欲睡的郭图,闻言后也不由挺直身子,竖起耳朵来。

“冀州之事,钧以为无关对错。我曾闻天下有变,神器更易,是自然之理。大将军用计赚得冀州,既是天地借力,造化之功,也是人心所向,众望所归。

先州牧韩馥不忍州郡生灵涂炭,大度让贤,本是美谈。后因朱汉一己私怨而惊忧致死,让人可惜。至于先君耿武,求仁得仁,叫天下知道冀州尚有断头将军,复何怨言。”

田钧将话说的不卑不亢,叫人赏心悦目。

不仅将当年的是非尽数圆过,更为当事之人掩饰功过。叫辛评刮目相看,也让郭图啧啧称赞。

最重要的是,田钧口中的人心所向,众望所归,就是袁绍想要的答案。

一阵抚掌声响起,自右侧拱门快步走出一名文士。

他身穿交领大袖祷褶服,头上裹着平巾,腰间系着宝刀。仔细观察,田钧才发现平巾还被折起一角,原来是因郭泰而出名的林宗巾。

田钧哪里还不清楚,眼前这个仪表堂堂、须髯俊美的男子,不是郭泰的本家郭图,又是何人?

一个奇怪的想法突兀在他心中滋生出来:袁绍如此亲近郭图,难不成是因为郭图的俊美长相?

田钧赶紧作礼,辛评又一番介绍,知道此人果然是州牧府兵曹从事郭图。

至于郭图为何是州牧府的属官,自然是因为袁绍虽以大将军开府,但贪恋权势,冀州牧府也并未裁并。

“果然仪表堂堂,见识不凡,不愧是田氏的养子。可惜啊,你父亲要是有你一半的心怀,何至于落入今日这般田地。”

郭图出身颍川,向来和冀州士人政见不一,与田丰、沮授等人更是对家。如今田丰被囚狱中,郭图少不得一番奚落。

他嘴里自然吐不出好词:“田丰缕缕悖逆主公行事,可谓匹夫。若不是主公仁慈,叨念往日情分,否则早就斩他首级了。”

田钧不敢答话,拱手听命。

“势先啊,我瞧你尤为不错,比那田丰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郭图抚起长须,特意问道:“你年齿虽轻,言谈却有过人之处。不知依你之见,主公此时该不该伐曹?”

田钧闻言明了,这是郭图的试探。

对于伐曹一事,袁绍阵营有两大鲜明的敌对立场。

主张伐曹者,以郭图、逢纪等人为首,力主决战。而田丰、沮授等人,却主张休养生息。

谁对谁错姑且不论,田钧却知道一定要顺着郭图之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