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命文书不日就会下达,别驾府也会撤去监视。”
审配正了正衣裳,步出门外,边走边道:“我给你三日时间,回府思虑周详,该如何应对往后的局势。如你所见,我确实在黎阳为你选了上好墓地。
你心中应该很清楚,无论你是死了,或是降曹了,对我而言,对主公而言,都是一件美事。”
我死了,诸位就可以忘记前尘,从此心安理得、高枕无忧了吗?
望着审配渐行渐远的背影,田钧斩钉截铁般说道:“只怕要让治中失望了。”
出了牧府正门,跻身到人来人往的繁华街市,田钧心中的阴霾渐渐消散。
他闭上双眸,深吸一口气,这久违的自由,真爽!
多年的禁足终于得以撤除,心中的谋划即将得以施展。田钧既兴奋又期待,似乎这样的大汉才变得有趣起来。
“袁绍,打败你的或许是曹操,但毁你基业的,一定是我。”
审配给的期限是三日,如果算上今日,便是三日半。
对于黎阳和部曲一事,田钧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准备从明日开始实施。
至于今日,还有更为紧要的事。
“田君,恭喜了。”
一声道贺由远及近,将田钧思绪拉回现实。回首看去,果然是赵伦。
“曼英兄见笑,我何喜之有?”
赵伦咧着笑脸快步走来,近身作揖。
他见田钧唤他表字,便也用表字称呼,说道:“治中审公举荐势先出任黎阳县尉一事,已在府中传开了。势先贤弟升迁有日,岂不可喜可贺?”
果然是审配透露的,田钧心中直骂他不是东西。他之所以如此宣扬,无非是想将此事坐实。
田钧无奈地摇摇头,嘴角挂起一丝苦笑,颓然说道:“曼英兄何必取笑!那黎阳之地凶险万分,我只怕赴任之后死无葬身之地,何来喜字?”。
此言又岂是说说而已?作为牧府中的佐吏,赵伦自然知道黎阳县尉几个字意味着什么。
便打趣道:“势先何必菲薄?黎阳的确危急,却也是英雄用武之地。势先敢应下这县尉一职,已是令人倾佩。”
田钧急忙摆手,连称不敢。
赵伦却一本正经,叹道:“黎阳如此要地,审治中既然敢交到贤弟手中,足见才具。我听闻龙入大海,一飞冲天,只怕要应在势先身上。”
田钧险些被他说笑了:什么才具,有没有一种可能,审配只是要我死?
“说到龙,叫我想起一位英雄,也不知道子龙今在何处。”
田钧咂咂嘴,搓了搓手心,饶了半天终于说出心里话:“我极愿与他结识,不知曼英兄可否引荐?”
赵伦一阵腹诽:这田公子平日倒是正经人,为何提到子龙时,就像个惯贼一般?
他皱着眉头,徐徐说道:“说起族兄,他近日也在消愁。族兄他来邺城,本欲投效大将军。可是见到我糊涂度日后,便又打消了这般心思。”
赵伦苦笑一声,似乎也在替自己感到不值,继续说道:“他听闻刘使君即将来冀州,便有意在邺城等候。因此族兄近日都在分界楼留宿,一时半会走不了。”
这无异于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赵云在分界楼,随时都能寻到。
坏消息是,赵云很有主见,似乎认定刘备。
的确是有血有肉的汉子。
田钧也从赵伦的话中,听出他对仕途不畅的烦忧。田钧有心招揽,可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尉,还是黎阳这样的死地,如何说得出口?
便作揖相邀:“若蒙曼英兄不弃,散值时请一同到分解楼饮酒,一醉方休。”
赵伦闻言后,双眸就如黑夜中的繁星,放出熠熠光芒,一拜到底,恭声说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