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秦王嬴政的母后赵姬有一个男宠,名为嫪毐。此人信子很长,可以阴关桐轮而行,被坊间称赞为转轮王。”
转轮王,赵云险些吐出一口老血,忍不住低头看了看。
那刺客显然是听过嫪毐的,眸子不停转动。整个身子如同被一只恐惧的大手牢牢抓住一般,在寒冷的夜晚里,竟不由自主的冒出汗来。
“我要是将你底袴揭开,再将这一勺清水淋上去,在今夜这刺骨的寒风中,一定可以将他肿成冰毂。明日将别驾府的安车拆下一个桐轮,便让你转着它在邺城巡游。”
毂,就是车轮中心的圆木,用来连接车身和车轮。
田钧栩栩如生的描绘,就如一块巨石压在刺客的心上,瞬间击溃他的心理防线。他原本叠了厚厚的防御,似乎被一柄锋利的小刀,瞬间洞穿。
“我说,我说,请田公子快快将水瓢收好。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刺客长出一口气,一旦卸下防御,反而轻松了不少。
赵云瞧了瞧刺客,又看了看田钧的背影,悄无声息的走进夜色之中。接下来的事情,不需要赵云关心,赵云也不想关心。
在赵云眼中,这个刺客似乎有些愚蠢。田钧要是想杀他,就不会留他的性命,何必还跟他费这些口舌。
至于田钧嘛,赵云摇头苦笑,他虽然知道田钧是在吓唬那刺客。可赵云活了这一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以身体器具不断饶舌的手段,赵云不愿置评。
“先说说你的身世,然后是你的同伙,最后将行刺我的前因后果一齐道来。”
田钧拿起斧子,狠狠劈在地面上,然后径直坐在斧柄上,笑眯眯地盯着刺客。
此人当真是别驾的公子,怎么全无半点大家的风度?
他果然是自小被人灭了满门的可怜虫,只配做人的养子。
刺客心中过了一番嘴瘾后,这才吞下一大口痰,缓缓道来。
“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是平原国高唐县人氏,姓王名唐,绰号铁大虫。本是郡国一介游侠儿,专好与人为善,打抱不平。”
“初平二年受人所托,曾去刺杀平原相刘备。但见此人有些才气,待客十分周到,于是不忍心杀他,来到冀州流浪。”
田钧听完,不由来了兴致。
刘备在平原被行刺一事,田钧还真就看过。
据说刘备担任平原相时,深得人心。郡民刘平向来瞧不起刘备,就请刺客前去刺杀。那刺客见到刘备之后,却被刘备言行感动,反而将实情告知刘备,留下了一段佳话。
田钧心中思忖:如果按这王唐所说,他倒还真不失为侠义之人,便是称一句义士也不为过?可是他连刘备都舍不得杀,为何对自己下起手来这么果决?
王堂微微停顿,咽了一口唾沫,怯生生问道:“田公子,不知我那同伙,可曾走脱?”
“你先管好你自己,莫要在这里耍花样。”
田钧唬道:“他被一箭射落屋顶,走脱是不可能走脱的。就算不死,此时恐怕也已在州府的大狱里。所以说你遇上我,已是祖坟上冒青烟,还不统统招来?”
王堂咂咂嘴,心想的确如田钧说的那般:他同伴被射了一箭,只怕此时已凶多吉少。
王堂不由心想:如果那同伴死了,王自己就算坦白也没有负罪感。倘若那人没死,又如何抵得住州府公堂上的刑罚,早晚一一招供。
既如此,何不将知道的尽数道出,死也死个痛快。
王堂当即心一横,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娓娓道来:“我那同伴名唤徐虎,是大将军府新任主簿阴养的门客。
徐虎与我有旧,今日找上门来,说田,田公子是不,不义之人,分给在下酬金二十金,约定今夜一同前来行刺。”
大将军府新任主簿,岂不是许攸许子远?
田钧心下叹息:好家伙,没想到自己只是出任一个小小的黎阳县尉,却将许攸这家伙也牵扯出来了。
可许攸是南阳人,既不属于汝颖一派,又与河北士人素无瓜葛,怎么会突然对自己亮出刀来?
而且仅从王堂一人就分了二十金看来,许攸出手可谓十分阔绰,摆明了就没想给田钧留活路。
田钧愈发好奇,笑道:“王君,请继续说。这行刺的缘由,钧忽而觉得十分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