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东门外的袁军营寨:“今夜还有一场鏖战。”
吕氏眼冒金星,芳心暗颤:在那儿嘛?岂不是要让许多人瞧见。
“不要看如今双方在这狭窄的空间里不断摩擦,形成紧闭的阵势,实则十分干燥。一旦有悍不畏死的士卒摸黑来袭,便能撞开潮湿的缺口,在唾沫横飞中杀一个进进出出。”
“嗯,郎君说得极是!”
吕氏点点头,脸红耳热,躲闪道:“虽然阵势闭合,但也不是严丝合缝。一旦有枪棒攻来,自然可以撬开。”
“不过,郎君所说的摸黑来袭,以及唾沫横飞的进进出出,昨夜都不曾试过。”
她快步走到马道上,回眸问道:“郎君所言,我想也是可以的。快来!”
快来?
李庙莫名其妙,走上前去,反问道:“卿欲何处去?”
“不是打开东门,去袁军营寨外夜战吗?”
吕氏俏脸涨红,鲜嫩欲滴,呼出暖风:“郎君,妾以为——”
李庙哑然,急忙上前捂住她,附在耳旁说道:“我是说曹军今夜会来袭营,城外的袁军大寨势必混乱。我与内兄已经定下计策,要在此地破敌。”
吕氏吐了吐舌头,剐了一个狠狠的眼刀。
随后神色急转,面上不苟言笑,如覆冰雪一般。她冷哼一声,迈着坚定如铁的步伐,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庙两股战战,突然觉得自己身子很有一些孱弱。
徐晃率部登岸之事,其实已被韩猛、淳于琼等人的探马得知。他们便是再傻,也知道刀枪一致对外的道理。于是双方握手言和,暂歇较量。
只不过这四营部曲由于交斗已久,士卒早已疲乏。入夜之后,都有困意。
反倒是淳于琼由于断臂之故,一到入夜便生隐痛,因此格外精神。
他睡意全无,遂步出主帐,与左右东向来到营外。冀州平原的冷风,刮向青徐二州,扑在面上,有刺骨的凉意。
“都督,夜凉如水,何不入营歇息?”
亲卫取来大氅,覆在淳于琼身上,劝道:“每当春夜,沿河便起妖风,吹之不详。”
“妖风?”
淳于琼来了兴致,问道:“不妨道与我听,妖从何来?”
“都督,若说这妖字,其实也不尽然。只是沿路其他州郡的商旅不知四季之变,遂有此说。”
“小的自幼长于大河之侧,自然知晓这妖从何而来。只因当春之时,河岸两侧白茅尚未长成,因此不能阻挡风势。若东风刮去青徐,便一路无遮无挡,自然起势。不知道的,便道一声妖字。”
哦,原来如此!
淳于琼紧了紧大氅,对亲卫话中之白茅别有感慨!
“有道是人亦如草,风吹两边倒。今日这黎阳城里的田钧,便是如此。只可惜韩猛、蒋奇无谋之辈,要替田钧作刀,令人心痛。”
“你且看那白茅,东倒西歪,混乱无章,不成气候,就与田钧一般无二。他以为自己在黎阳两面借风,好不快哉。实则只是这尚未长成之草,早晚被河北谋士随意拨取。”
亲卫点了点头,田钧与茅草有没有区别,他哪里知道。只不过对于淳于琼这风吹一说,却不甚认可。
遂纠正道:“都督误也。这白茅随风,若风从东来,便向西倒。风自西来,便向东顾。从来就不会东倒西歪,混乱无章。”
淳于琼闻言,眸中精光闪露。
他抬眸望去,借助不甚明亮的月光,的确看到东倒西歪的片片黑影。他又将眼光往鹰洋渡眺望,只见暗无灯火,天地同静,似乎有食人猛兽匍匐于夜色之中。
“原来如此,二三子随我入营。”
“你——”
淳于琼看向适才交谈的亲卫,嘱道:“速去韩猛营寨,就说今夜有曹军劫营,要他结阵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