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射程表是李惟俭测的,新式炮架是其设计的,连那轮胎都是李惟俭捣鼓出来的。若说何人最精熟此炮,料想李惟俭必在其中。
且其实学造诣深不可测,说不得就有新法子来整训炮手?
忠勇王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思忖道:“此事不急。昨日本王入宫面陛,圣人思量后,已快马加鞭命琼崖内府加紧办膠乳厂,专职造炮车轮胎。此番复生献物有功,圣人已然记下,来日必有封赏。”
李惟俭恭恭敬敬朝着皇城方向拱手道谢。
这本就是应有之意,料想是追封其父母了。
顿了顿,忠勇王又道:“秋闱已然了结,复生若不急着还乡,这几日便来内府入职吧?”
李惟俭没矫情,当即应下,道:“是,待过几日下官便来内府。”
忠勇王笑着颔首:“复生这般年岁,又是新来,甫一入内府就任郎中,只怕是不妥。不若先任一主事,待有了成绩本王再行提拔。”
“下官但凭王爷吩咐。”
忠勇王又颔首,而后忽而想起了什么,道:“石槽胡同倒是住着个擅官府菜的,只是此人太过贪鄙,复生若是应急,不妨去寻此人。”
李惟俭闻弦知雅意,道:“莫非是宫里流落出来的御厨?”
忠勇王嗤的一声笑了:“哪儿来那么多御厨?不过此人姓孔,原是曲阜孔家子弟,不擅经史子集,偏喜庖厨,数年前也不知怎么跟家中闹翻了,这才跑来京师落脚。”
孔家子弟?李惟俭心下不以为意。
忠勇王见此便道:“太宗征伐天下时曾在孔家盘桓数日,对其府上吃食赞不绝口。如今所谓的宫廷菜,内中不少都是原本的孔府菜,复生可莫要不知足。”
李惟俭赶忙躬身受教。出得内府,领着丁家兄弟赶忙去石槽胡同寻那姓孔的,怎料今日不凑巧,邻人说孔先生外出访友,不定什么时候回来。
李惟俭空手而归,想着不日便要温锅,只得抛费银钱,先行自仙露居请了厨子来帮手,待过后再去寻访那姓孔的。
这日再无旁的事儿,待到晚间就寝时,李惟俭便见琇莹神思不属,总是走神。问过几嘴,那琇莹才道:“还能为何?老爷莫非忘了我那兄弟?”
李惟俭恍然,是了,这去信数月,怎地还不见琇莹的兄弟到来?
“莫非是信没送到?”
“一早儿就送到了,”琇莹恼道:“大哥生怕递铺将信遗落了,后头又发了一封书信,今儿一早得了二姐回信,说是那皮猴子早早就启了程,如今却不知跑哪里厮混去了。”
李惟俭不由得担忧道:“伱那兄弟年岁还小,不会出事儿吧?”
“他?”琇莹面上不见丝毫担忧,道:“老爷不知,我那兄弟可不是省心的,出门在外保准吃不了亏。”
“那便是了,说不得你那兄弟这会子躲在哪儿享福呢。夜了,睡吧。”
“嗯。”
转过天来,吴海平去仙露居订下了两位会官府菜的厨子,昨日采买的食材也尽数入了库房。李惟俭待到下晌时,才乘车到得荣国府,先行拜会了贾母,这才将请帖送上。
贾母这等长辈自是不好亲自去,倒是点了李纨、王熙凤,领着姑娘们一道儿到李惟俭宅第上庆贺一番。
许是因着上回宝玉唐突之举,此一番贾母绝口不提宝玉随行之事,料想贾母与王夫人早有计议,这回是不准宝玉再去了。
估摸着大老爷贾赦倒是想去,奈何老爷贾政不去,他这般上赶着有事体统,因是只能暂且忍将下来。
略略盘桓,李惟俭起身告辞。自贾母院儿垂花门出来,方才过穿堂便迎面撞见了司棋。
“俭四爷!”
司棋面上期期艾艾,欲言又止。
这些时日二姑娘犯了心思,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的,连带司棋也跟着提心吊胆。按说俭四爷出息了,大家伙合该高兴才是。可那婚事方才提了一嘴,八字还没一撇呢,俭四爷就在这当口封了爵。
因是庶出的二姑娘与之再也不配。若二姑娘迎春不能嫁过去,那她司棋又怎么做姨娘?
李惟俭身边儿自有大丫鬟鸳鸯送行,李惟俭停步顿足,道:“是司棋啊,可是二姑娘打发你来寻我有事儿?”
司棋嗫嚅,咬牙道:“是。”
“这——”李惟俭转身笑着看向鸳鸯。
鸳鸯就笑道:“俭四爷本就是府里的亲戚,既不急着回返,那便在府中走动走动便是。”
“嗯,劳烦鸳鸯姑娘了。”
鸳鸯甩着辫子扭身而去,李惟俭随着司棋朝东大院行去。走了几步,眼见四下无人,司棋就道:“俭四爷,我扯谎了,不是二姑娘要寻四爷。”
“我知道。”李惟俭干脆停步。
司棋委屈道:“俭四爷莫怪我多嘴,您跟二姑娘……这婚事到底能不能成啊?”
李惟俭一推二六五,摊手道:“如今此事我也不敢置喙,全凭大伯做主。大伯若赞成,那我转年就娶了二姐姐;若大伯不同意……那就只能暂且搁置。”
“这——”司棋急了。她舍了身子不说,还事事服帖,就盼着能凑到李惟俭身边儿,如何肯接受这般结果?因是急切道:“四爷,就不能再想想法子?”
“放心吧,我大伯只比老太太小几岁,身子骨又不好。此时不赞成,过一二年说不得就有转机呢?”
说话间李惟俭暗道罪过,连忙祈祷大伯长命百岁。
司棋眉头略略舒展,叹息道:“也只好如此了。四爷还是去瞧瞧二姑娘吧,这两日眼看着就憔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