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赵盏枕着素素的大腿,素素给他掏耳朵。赵盏昏昏欲睡,素素将耳勺放在一旁,赵盏说:“怎么不掏了。”素素说:“相公困了,咱们睡吧。”赵盏说:“刚吃了晚饭,时辰还早,等等睡。”素素轻轻揉着赵盏的耳朵,赵盏说:“最近不知是怎么了?困了也不想睡。”素素说:“相公心里装着很多国家大事,想是影响了休息。”赵盏说:“国家大事全是麻烦事。内部麻烦本不好解决,外面还有各种各样的麻烦。尤其是北边的完颜璟,说是宋金边境不设防,要是不设防,他,他只是嘴上说得好听。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聪明,别人都是傻子?要别人都是傻子,金国怎会走到这一步?”赵盏侧头看看素素。“这些事不跟你说了,说了你也不明白。”素素冲他笑笑。赵盏说:“强颜欢笑。”素素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赵盏说:“看看你的黑眼圈,嘴唇干燥,郁郁寡欢,我都看得到。”素素抿抿嘴唇。赵盏说:“你家里送来许多珍贵补品,尽皆千金难买,有市无价,普通人怕一辈子都见不到一两件。补品正在库里堆着,你知道吗?”素素点点头。赵盏说:“你家里着急,你更着急。那些补品你吃不吃?”素素摇摇头。赵盏问:“瑶瑶呢?”素素说:“我不吃,她也不许吃。”赵盏道:“那好,我让人拿出去卖了。少说一百万两银子。”他摆弄素素的手。素素说:“相公说过是药三分毒,吃多了反而对身体不好。我告诉家里,以后别送这些东西。”赵盏说:“不必。想送就送,都是银子,为什么不要?”素素微笑道:“大宋国富民丰,相公还在乎这点银子?”赵盏道:“一百万两还叫这点银子?换做旁人,我会说好大口气。是你的话,倒是没什么好说了。”
素素问:“相公如今还缺钱吗?”赵盏说:“国库的钱,只是过了手而已。拨付出去,转眼就空了。多少钱也不禁花。”素素说:“我直接和家里说,让每月送银子来。”赵盏道:“哪能要你家里的银子?”素素说:“相公缺钱了,我家里拿些银子没有不妥,理应替相公分忧。”赵盏说:“国库不缺银子。多有多花,少有少花,我有计划。”素素说:“什么时候相公想要银子了,一定要跟我讲。”她叹道:“我能为相公做的,只有这些事了。”赵盏道:“该说的我跟你说过了,说多了没什么用,你是大人,道理都懂。”素素说:“我能懂得,或许是我命里注定。”房中沉寂片刻。赵盏说:“你的心结依靠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只有生下个孩子,所有心结便都解开了。”素素说:“我做梦都想为相公生下孩子,只是任凭我如何努力都不能如愿。”赵盏道:“那你是怪我没努力了?”素素忙道:“不,我怎会这般想?”赵盏坐起。“去吹了烛火,咱俩好好聊聊。”素素走出几步,赵盏从后面抱住了她。
一番云雨后,素素躲在赵盏怀里,赵盏迷迷糊糊又要睡着。素素问:“相公,我们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赵盏问:“什么意思?”素素说:“是不是因为做的不对,才没有怀孕?”赵盏说:“别胡思乱想。完颜玉和小锦都成功怀孕了,你有什么不一样?”素素道:“也是。”赵盏说:“睡吧,好好休息一夜,恢复精神,明早咱俩再聊聊。”素素抿嘴笑。她也十分困顿,正要睡着,听有人推门进来。正要摇醒了赵盏,一声惊叫:“哥哥,你们干什么呢?”这把赵盏吓醒了,一身冷汗。他急忙坐起,赵晗捂着脸背过身。赵盏有些头疼,气道:“你干什么来了?”赵晗说:“我找你有事。谁想到你们...吓死我啦!”赵盏说:“有事你就能直接闯人卧房?还怪我们做错了?我们是夫妻,这不是很正常吗?”赵晗说:“你们不锁门,不吹灯,连床幔都不放下,我哪里知道你们睡下了。”赵盏道:“我要起来,你别回头。”赵晗道:“我才不会看。”赵盏将床幔放下。一边穿衣服一边道:“你是大姑娘了,要有点规矩。”赵晗转过身,胸口仍扑通乱跳。“我来找你,还要讲什么规矩?”她取出手绢擦擦汗水。“我没看见什么。”赵盏道:“对啊,你没看见什么。我搂着你嫂嫂睡觉,这有什么问题?是你自己瞎想,反倒赖我。”他接着道:“当初在景王府时,你一点儿都不在乎,今天是怎么了?”赵晗说:“哥哥,你别说风凉话笑话我了,找你有正经事。”
赵盏穿好了衣服,亲亲素素的脸。回道:“你整天有什么正经事?”赵晗道:“你穿好了衣服就出来,别隔着帷幔与我说话。”赵盏道:“先说什么事。”赵晗说:“你出来。”赵盏道:“说什么事。”赵晗道:“你不出来,我就掀床幔进去。”素素急忙用被子遮住了身体。赵盏道:“有能耐你试试。”赵晗道:“我有什么不敢?你是我亲哥哥,嫂嫂与我都是女人,怕的什么?”她用力踏踏地面,作势要走来。赵盏道:“好,你赢了。”他看了素素一眼。“我无所谓,是素素害羞。”赵晗说:“我是女人,嫂嫂也是女人,她害羞什么?”赵盏说:“女人和女人之间就不害羞了?”赵晗说:“女人和女人一起洗澡难道也害羞?我每次洗澡有十几个宫女服侍,我从不觉得害羞。我要是害羞,难道要我自己洗澡吗?”赵盏道:“有手有脚,自己洗怎么了?我都是自己洗。”赵晗道:“我不信。嫂嫂不给你洗澡?”素素道:“妹妹一定有急事,别闹她了。哪怕亲兄妹,也不能什么隐秘都讲。”赵盏低声说:“你听听,她什么都知道。从哪知道的?”素素道:“女孩长大了,自然就知道了。”赵盏笑问:“你也是这样?”素素脸上一红,蒙住了头。
赵盏这才掀开床幔出来。“不闹了,你找我什么事。”赵晗问:“郭忠哪去了?”赵盏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会知道?”赵晗道:“我不知道很正常,你怎么能不知道?”赵盏问:“从何说起?我每天要处理很多国事,哪有时间盯着他?”赵晗道:“郭忠是镇江司指挥使,镇江司由你直接管辖,你会不知道?”赵盏道:“镇江司是只听命于我,那怎么了?你问我郭忠去哪了,他是镇江司指挥使,肯定在镇江司。”赵晗道:“他不在镇江司里。”赵盏问:“你去镇江司找他了?”赵晗道:“不错,我去找他了。”赵盏道:“你是大宋公主,跑去镇江司找人,太不合适。以后注意点,不能任性了。”赵晗道:“从前他隔三差五来见我,这次连着二十几天不见人。他不来找我,我要去找他,不管合适不合适。”赵盏暗暗好笑。他让郭忠常常弄些好玩的东西给赵晗,赵晗喜欢玩,受不住诱惑,不会拒绝。郭忠掌管镇江司,海内海外,天南地北,什么好玩的物件都能弄来,赵晗对他的好感倍增。时间一长,赵晗习惯后,郭忠忽然不去,赵晗肯定要不习惯了。这种依赖一旦产生,就不好消除,还会逐渐演变成男女之情。最近郭忠没去见赵晗,并不是赵盏特意安排。金国派人重建在宋朝的间谍网络,之前镇江司盯着的间谍都丧失了价值,陆续返回金国。镇江司的工作要从头开始,任务非常繁重。郭忠作为镇江司主官,忙的脚不沾地,哪有时间去搜集小物件讨好赵晗?之前赵晗去镇江司找人,他四处奔忙。他要是在镇江司,肯定欢天喜地的出来见面了。见了面反倒没有这样的效果。
赵盏道:“你找不到人,被看见了会出流言蜚语。”赵晗道:“那你替我找他。”赵盏道:“我怎么找?”赵晗道:“你是大宋皇帝,下道旨意,什么事做不成?”赵盏问:“我以什么理由下旨?”赵晗道:“随便找个理由,有什么难?”赵盏道:“不行。皇帝下旨,定是国家大事。怎能随便找个借口召镇江司指挥使?”赵晗道:“你不帮我,我自己找。”赵盏问:“你去哪找?”赵晗道:“去镇江司找。”赵盏道:“镇江司,镇江司。总部在镇江,你去镇江找吗?”赵晗道:“我就去镇江找,离得不远。”赵盏道:“他不一定在镇江。大宋每省每路都有镇江司的办事处,他现在可能在江西,可能在两广,也可能在云南,在四川。镇江司是情报衙门,指挥使动向是机密,谁都不确定。”赵晗道:“别人不知晓,你不会不知晓。哪怕你不知晓,你问一句,谁敢瞒你?”赵盏道:“你太为难我了。镇江司行事,我极少干预。他们有很多关乎国家安全的事要办,每一步要小心翼翼,稍有差池都关乎生死。郭忠做的大事,不能由得你耍小性子。”赵晗听说稍有差池都关乎生死,开始着急。“他是镇江司指挥使,他不用身先士卒,能有什么危险?”赵盏道:“谁说他不用身先士卒了?如果下面的人能顺利完成任务,他不用上。如果下面的人不能完成任务,他必须亲自上阵。需要镇江司指挥使亲自处理的任务,定千难万难,难免要有很多人为此献出了性命。”赵晗更加着急,有些坐不住。“这般危险,你为什么要让他做镇江司指挥使?”赵盏道:“镇江司每个人都在军籍,他们是大宋军人。郭忠不做镇江司指挥使,让他去上阵杀敌未尝不可。上阵杀敌不危险吗?”赵晗道:“让他退出军籍,给他别的官做。”赵盏道:“他的父亲是大宋英烈,他继承遗志,这也是他平生之愿。他选择的路,一直做的不错,我为什么要让他退出军籍?”
赵晗低头不答。赵盏道:“他不在京城的镇江司,一定有十分重要的任务。如同我说,下面的人办不了,他必须接手。等他完成了任务,自会去找你。”赵盏顿了顿。“要是一直没去见你,那就是...”赵晗截住他的话。“你别胡说八道。”赵盏道:“好,我不多说了。”赵晗背过身擦擦眼泪。“我的哥哥是大宋官家,不肯帮着我护住个人。”赵盏道:“于公,郭忠是大宋军人,职责所在。于私,我和他虽有私交,顶多算是好友。镇江司本就免不了身处险地,我还怎么护着他?”赵晗说:“给他换个官职。”赵盏道:“刚说了,我做不到。”赵晗道:“你还是不肯帮我。”赵盏道:“如果是你的事,没二话,我肯定要帮。郭忠是郭忠,你是你。他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赵晗的嘴唇动动。“你别多问了,帮不帮我?”赵盏道:“我要问清楚了。你和郭忠没有关系,我答应了帮你去处理他的事,这算什么?”赵晗道:“你知道是帮了我就好了。为什么非要问出缘由?”赵盏道:“不行,你不告诉缘由我就不帮你。”赵晗见他似笑非笑的模样。“你一清二楚,定要我难堪。我去找父亲母亲告你的状。”赵盏笑道:“好,你不说便不说吧。但是让郭忠离开镇江司,去了军籍,他不会同意,我也不能强迫他。”赵晗问:“要是他同意了呢?”赵盏道:“要是郭忠想走,我没什么好说。”赵晗道:“你是皇帝,说话算话。”赵盏道:“我历来不愿强人所难。”赵晗说:“你重复一遍。”赵盏道:“我历来不愿强人所难。”赵晗道:“不是这句,前面那句。”赵盏道:“要是郭忠想走,我不留他。给他换一个没有危险的官职。你满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