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妹妹。。。”江怀的声音微弱,气若游丝,但屋内没人忽略这个声音,孟氏与江絮抹了把泪,喜道“大郎/阿兄,你醒了!”
屋外江百户也听了声音,急匆匆赶紧来,见江怀果真睁了眼,满是皱纹的脸上亦是放松了许多,他道“醒了好,醒了好。”
江三郎是小孩子,他跑到江怀床前,道“阿兄,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
江怀偏头看向幼弟,努力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道“是阿兄不对,吓到三郎了,阿兄给你赔不是。”
江三郎道“阿兄我不怕的!”
江怀笑笑,又揉了揉他的发顶道“三郎真勇敢!”
江三郎笑,还想再说什么,孟氏把他拉倒一边,道“你阿兄刚醒,莫吵着你阿兄。”江三郎不乐意,噘着嘴,但又怕真吵到江怀,一时到不在说话,只站在江絮身边,看着江怀。
江怀道“阿娘,我无碍,让你们担心了。”他还坐不起来,只能用眼睛看了看屋内的几人,阎王殿里走一遭,许多事倒是看开了,他道“阿爹,待过几日,我与你去卫所。”
孟氏闻言,大惊“大郎,你不读书了?”
江怀摇头道“阿娘,明年抽丁,咱家总要出一个,三郎年幼,我作为兄长,合该担起责任。”他还有些虚弱,说这话耗费了他许多气力,缓了缓又道“三郎聪慧,日后家里读书的事,就交给他!”
孟氏憋着的泪止不住,江絮跟着也红了眼,江百户长叹一口气,背过身去抹泪,他的寄予厚望的长子,还是要走了他的老路,江氏自他祖父那辈入了军户,抽丁已有数十人,到他这里,江家已经没了其他兄弟姐妹,只余他一人,原想着让老大读书,脱了这苦海,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一家子就正抱头哭,突然门外有人敲门“江老弟,快开门,来贵人了。”这声音是所指挥佥事刘记,江百户上峰的上峰,他一听,忙摸了把泪,嘱咐孟氏将家中好茶取来泡,自己匆忙去开门,江絮与江怀对视一眼,不知出了何事,有些担心,江絮道“阿兄,我去看看阿娘,三郎就劳你照顾。”
孟氏正泡茶,见江絮来,就嘱咐她将茶水送去,因着一早哭了几回,她这眼睛红肿的厉害,实在不好见人,江絮应了,军户家的小娘子,到没那么多忌讳,且来人多是江百户同辈,叔伯之类,她去送茶到无甚。
江絮端茶出来,见江百户与卫指挥刘佥事站在院中,并未进屋内,院中另有两人,一人着青衣劲装,腰配长剑,恭敬站在另一人身后,那人着绯色圆领箭袖袍,系金玉带,腰间挂着双鱼佩,襆头束发,身姿挺拔如松,仪态不凡,他侧着身,轮廓清晰,鼻梁英挺,他似乎察觉到什么,往江絮这边看了一眼,江絮忙低头,不过只一眼,她便看清了长相,果真生得剑眉星目,丰神俊朗,江絮在此间生活十来年,还从未见过如此颜色的男子,不免有些失神,不过片刻,她慌忙回神,低垂下头,不敢惊扰院中之人,只将茶水往堂屋端去,但那刘佥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突然唤她“这是絮娘?几日不见,成大姑娘了。”
因有年轻男子,江百户本无意让女儿出来,但被人一喊,倒不好躲避,只好唤江絮过来,让她与人见礼,刘佥事是卫指挥所三把手,江絮去卫所时见过几次,但并未有过接触,这会子他如此热情,让江絮觉得有些怪异,但江百户都唤她了,只得上前道“见过刘佥事。”
刘佥事一副慈爱长辈的模样,点点头,道“絮娘客气了,我家小九娘天天跟我念叨你,有空多去家里玩玩。”
这不过客气话,她与刘九姑娘在宴席见过,点头之交,她哪里会念叨自己,江絮并不放心上,江絮应道,又听他道“絮娘,快来见过赵指挥使。”
江絮见他穿红,知他官位不低,她先给刘佥事见礼,不知这人会不会介意,这些当官的对位置顺序看重的很,江絮恐有得罪,忙躬身行礼。
赵达领父命来这西北所勘查情况,行至此处,这刘佥事说这江百户更了解情况,寻他来说更好,他知晓有玄机,不过冷眼看着,诸如此类的示好他见过不少,原倒无甚兴趣,只是却不想这样粗糙的人家,还能养出如此白嫩的妇人,螓首蛾眉,身姿翩跹,虽荆钗布裙,难掩其颜色,俯身行礼时,脖间那一抹白莫名惹了他的眼,引得他多看几眼。
只这几眼,刘佥事便知这事成了,冲江百户会心一笑,江百户这会子才反应过来,他又急又气,但这院中人他都得罪不起,只能憋红了脸,寻了借口让江絮回屋,江絮低着头,并未见此状,只觉得今日刘佥事有些怪异,往日不见他对江百户如此热情,心中生了疑虑,自进屋,从窗台望见那几人已经离去,她方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