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从来没有敢对艾唯的良心抱有多大的期待,方才甩开艾唯的手也有几分表演的成分,可真正面对爱丽丝,她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这个姑娘好不容易从地狱中挣脱出来,如今为了一丁点所谓的谢意,竟然会再次相信曾经利用她的人——当然,或许她还被蒙在鼓里,但这不是她轻信陌生人的理由。
实在是愚蠢……就像曾经的自己一样。
这种说不上是愤怒还是懊悔的情绪几乎让秦淮颤抖起来,她久违地感到头隐隐作痛,在胸腔传来的窒息感之中如坠深海,无数个夜里将她笼罩的无力感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她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摸烟盒,但只摸到了在洗手间时将礼服腰部堆叠出的褶皱——爱丽丝惊叫一声,眼看着面前这位小姐一拳捶在墙上,在墙面上留下了点点红痕。
“小姐!”爱丽丝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制止了她的自残行为,大概是觉得自己把她气疯了,慌不择路地开始道歉,“我错了,是我不对,您别这样……”
痛觉比血迹迟来,将秦淮从窒息感中抽离出来,她摆了摆手,推开了爱丽丝。
“紧张什么,你确实有错,但道歉的话需要对你自己说才对。”指节渗出丝丝鲜血,沿着手指滴下,在泥土地留下一小摊,秦淮对疼痛浑然不觉,用鞋底拨了拨泥土,掩盖了那一滩血迹,提起嘴角冷笑,“但是如果有下一次,你就连跟自己道歉的机会也没有了——抓紧时间道歉吧,因为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一直这么幸运下去了。”
第一次在西维特见面时,爱丽丝就已经领教过她的阴阳怪气了,因此并没有感到有多么惊讶。她被教训得有些窘迫,但不得不承认秦淮说得有道理:“我只是觉得……艾唯小姐她不像是坏人……”
秦淮难以置信地“哈”了一下,显然是被这句话逗笑了:“我敢打赌,艾唯她自己也没底气说出这样的话来。”
爱丽丝嘴唇嚅动,没能说出话来。
“得了,别纠结这个问题了,我今天会生气……也不是因为你。”
秦淮看了一眼宴会厅,那里灯火通明,星月沦为点缀,使它成了视线之内唯一的暖色,但远远望去,它的暖意却那样空洞。
她想着艾唯不会跟上来,又忍不住想象如果艾唯跟上来,她看见现在的自己会怎样想——秦淮在这一刻感觉伤口的痛觉异常明显,几乎让她难以忍受,又让她前所未有的冷静。
至少夜里的风还是凉爽而惬意的,会让鲜血慢慢干涸。
于是秦淮没有理会流血的手,也暂时忘记了礼服的价格,反正这些债务都该加在艾唯的头上。她直接靠在了粗糙的墙面上,语气轻松了不少:“虽然没想到会再见面,但既然已经来了,那就说说你吧。”
“最近过得还好吗?”
这句问候散在风中,轻飘飘的,爱丽丝愣了一下,眼眶立竿见影地红了,然后她看见秦淮眉梢轻轻一动,想起秦淮不喜欢她哭,又用力眨着眼把泪水忍了回去。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秦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