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一向体虚,无大碍的。”荀旖垂眸说着。
“涵真道长一定要好好保养身体,”周浦渊只盯着她,“这世上还有很多事,是值得一看的。本侯希望涵真道长能看到那些事,若是身体不好,便什么都看不了了。”
荀旖听了,却只是敷衍答道:“多谢侯爷,贫道记住了。”她说着,看了冯晚晚一眼,又忙垂下眸子,冷冷说着:“宴席就要开始了,我们还是快些走吧。”她说着,略施一礼,便忙忙地转身就走,也不再和冯晚晚多说话了。
如今的她已不是在逃离尴尬,而是在逃离危险。她早已清楚地意识到,周浦渊比她想象中的要危险许多。
她急急走着,李琳琅安排的侍女也搀扶着她前行,可身前引路的太监在此刻却话多了起来。“涵真道长人缘真不错,”太监明显带着些看热闹的语气,“方才涵真道长要摔倒,奴才们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扶,武进侯夫妇便赶着来了。两个人一个比一个跑得快,习武之人就是不一样……”
“好啦,”荀旖疲惫地打断了他,“你只管引路便是。”
周浦渊目送着荀旖急急地离开,也没再说什么,只接着向前走去。冯晚晚却开了口,她问着:“侯爷方才似乎话中有话?”她说着,走在了周浦渊身侧,两人看起来也仅仅是一般的和睦夫妻。
“没什么,你多心了。”周浦渊回答道。
冯晚晚听了,却只是不屑地轻笑。她什么都不说,可厌恶之情早就从眼里溢了出来。
“别让我听到那种笑声,”周浦渊说着,眸子越发阴沉了些,“还有,今夜,别再去找楚王。”他说着,看了冯晚晚一眼:“记住,无论如何,你都是武进侯夫人。”
冯晚晚听见这话,颇有几分无奈地摇了摇头。“周浦渊啊,你还真是,死性不改。”她说。
“你最好听我一句劝,”周浦渊说着,目光却还追寻着荀旖的背影,“岳父大人说得对,你我两家早已是同气连枝、荣辱与共了。我不会害你,你也别想着害我。你我相安无事,便是最好。”
今日的宴席甚是热闹,荀旖看着宫宴种种,只觉这排场绝非一个普通的七岁皇子能受用得起的。李沔果然很宠爱这个儿子,和他对李琳琅的宠爱几乎不分上下。可荀旖看向那小皇子,却只见他畏畏缩缩的,行动说话都万分小心,坐在那里,动也不敢动。而一旁的李沔却很热情,他看着这儿子,眼里满是疼爱。
荀旖看着李沔这眼神,却只觉得惊悚。她忙收回了目光,只坐在座位上,动也不敢动。看着面前的菜肴,她也毫无胃口。
“涵真道长,身体不适吗?”虚静道长问着。
荀旖懒懒地点了点头,又叹道:“习惯了。”
“你气血虚乏,精神不振,也用错了保养的法子。长此以往,便只是消耗自己,于你的身体毫无助益。”虚静道长凑近了说。
荀旖早已习惯了他这套说辞了,便笑问道:“虚静道长,不会又要劝我远离红尘吧?说吧,这次,想要多少钱啊?”
“谈钱就俗了,老道只是会看面相罢了,”虚静道长说着,只是微笑,“其实,老道也知道,涵真道长是不会抽身而去的,老道也不希望涵真道长抽身而去。涵真道长,你的作用可比你想象的要大多了。只是你我相识便是有缘,老道毕竟还有些恻隐之心,不忍见涵真道长虚耗生命罢了。”
“我并没有在虚耗生命,”荀旖立马反驳着,却有些底气不足,“我心甘情愿。”
“省省吧,涵真道长,”虚静道长拿起了茶杯,“老道很早之前就给你算过命,你命数早该尽了。如今也不知是谁给你续了一口气,让你撑了这么久。你若不知保养,留恋红尘,便只是徒增烦忧,平白无故地折损寿数。陷得越深,消耗越快,原因无他,只是这里终归不是你应在之所。”他说得玄而又玄,又捋了捋胡子,一副看破一切的模样。
“你给我算过命?”荀旖却对此事好奇起来,她从没听说过这件事。
“唉,”虚静道长叹了一口气,看向了席间的武进侯周浦渊,说,“元崇元年时,周老夫人请老道算过。那时,长安城里已人人都知道,陛下看上了荀侍郎的女儿。命里无时莫强求,周老夫人很显然是懂这个道理的。只可惜啊,有太多人不懂了。”
荀旖听了,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低下头去。席间已唱起了曲子,还有舞女随乐起舞。听着那喜气洋洋的丝竹管弦之声,荀旖心中却是五味杂陈。虚静道长一直让她置身事外,她虽不相信这老头儿糊弄人的鬼话,但却也知道这话暗合着自己的命运。她来到了这个世界,躲过了进宫的大劫,本就不必费力生活着,她什么都不干也可以生活得很好,一直活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