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想呢?”赵三娘叹了口气。
“带我去河神岗,”姜惜容注视着她,十分坚定,“我要去河神岗。”她说着,想了想,还是补了一句:“你放心,你于我有恩,我不会连累你。”
赵三娘怔了怔,又颇为无奈:“好吧。”她说着,解下了身上蓑衣,递给了姜惜容,又在地上抓了一把泥抹在了她脸上。“别让河神岗上的人先认出了你。”她说。
于是,姜惜容终于还是混进了赵家兄妹的队伍里。赵三娘借口自己走不动,叫了几个信得过的人来,同她们一起远远地跟在队伍后面。他们中有男有女,不少人都是新来的,并不认得姜惜容,围着姜惜容问东问西……而姜惜容只是沉默、沉默。
天黑前,他们终于到了河神岗上。姜惜容跟着他们进了一个村子,这村子比赵老伯所在的那个村子要大的多。赵三娘说,这村子北边有一五丈高的陡坡,陡坡之下,便是黄河。
“你且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跑,”赵三娘拉着姜惜容到了一偏僻处坐下,又摘下了斗笠,扣在了姜惜容的头上,“给你挡着些。”
“多谢。”姜惜容应了一声。
赵三娘听了,转身便要跟着赵老大去见过那些所谓的亲人。可她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其实,你不会听我的话,是不是?”
“是。”姜惜容答道。
“你要报仇。”赵三娘还是说出了这句话,她需要一个答案。
“是,”姜惜容也没有隐瞒,又道,“你不会拦我。”即使赵三娘同这河神岗上诸人都有血缘,她也如此肯定。
彼时的赵三娘并不知道姜惜容究竟要做什么,她打量着她,颇为悲观。“好吧,”赵三娘说,“我只当自己没问过。”她终于还是转身走了。
斜风细雨之中,姜惜容扶了扶头上的斗笠,又将斗笠拉得更低了些。今日,河神岗上很是热闹,却没有谁注意到独坐在墙角的她。她放肆而从容地审视着这里的一切,看着那些相似而熟悉的面孔正因族长的离世而故作悲戚之态,心中不禁一阵冷笑。
然后,她看向了不远处的那一口井。河神岗上,天色越发昏暗下来,这里仅有的女人们还都在厨房里忙活。参加葬礼的人太多,她们不得不一桶接一桶地从井里打水。当姜惜容看见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颤颤巍巍地担起两桶水时,她终于走上前去,微笑道:“我来帮你吧。”
帮。
她很久没有说过这个字了,无论是主动帮别人,还是求别人帮她。
她想帮这老妇人提一桶,老妇人却眯着眼、笑着摆了摆手,挑着水走远了。姜惜容不禁叹了口气,又低头瞧了瞧手上的纸。纸上,还有药末残留。雨落在纸上,很快,这一点点的药末也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