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这是无可奈何、不得不为之事,也瞧出栖梧以如此方式取血,目的是尽可能保有洛宸事后反击的能力。可那银针委实太粗,扎进洛宸身体的刹那,她仿佛亦可感受到皮肉被冰凉针尖刺穿的锐痛。
洛宸受的罪,陆晴萱心甘情愿代她领受,她只恨暂时还不能暴露自己,只好把头埋到垂脊后面,用不见诓骗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终于,青瓷碗中落入了净化所需的最后一滴血,栖梧从洛宸手臂中取出银针,将混合好的药粉洒在针孔处止血,又用布条缠了几圈。
狱卒恭敬而谨慎地捧着满满一碗血,呈送至戾王面前。
戾王眯起眼睛,觑着碗中在阳光下闪着金红色光泽的血液良久,才伸出手接过,而后竟也如履薄冰地端着碗走到沥血剑前面,扬声问:“如何做?”
“血自剑首淋下,一半方止,待剑身将血吸收,重复浇淋,如是者三,净化可成。”栖梧说得慢条斯理,清亮的眸子却只顾凝望远方澄澈的天空。
戾王抬手倾斜瓷碗,血正要流出,他却忽地又将手反向一拗,那血贴着碗沿转了一转,竟又旋回碗中。
“枭,你来。”他伸手示意,不知用意几何。
不屑与鄙夷却顿时贴着洛宸的眼底流过:狂妄又胆小,贪婪而自私,不愧是戾王。
枭却对戾王的命令执行不怠,毫不犹豫地接过瓷碗,依照栖梧所言,将血缓缓倾倒在剑上。
洛宸不知是她一人错觉,还是所有人都听得到,沥血剑才将枭第一次倾倒的血液吸收干净,竟好似发出一声新睡始觉的叹息。
那声音轻得如一阵风,却有力地撞击上洛宸的心门,仿佛古老而神秘的呓语,缀连成远天悠肃的战歌,那么庄严肃穆,令她在这一刻浑身筋骨躁烈,血脉贲张,乃至灵魂亦不觉间为其所动。
一连几番,每每如是。
碗中的血液尚有余量,枭扭动手腕,准备再一次祭血,却不知为何迟迟不见前面的血被剑吸收掉。
仿佛喝不下了,好像是累了,沥血剑突然停止了所有的反应,俨然回到那副沉睡模样,唯有颜色与先前有了些微的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