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过身,看向我,以一种略带懊恼和无奈的口气问:“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何生气?”
我瞪着他:“我若知道还问你?”
梁挽见我这样去看他,一时不拿话头顶回来,只是目光沉重地盯着我身上这一处处或大或小的伤口,好像看着一个修补了多年的工程在临近修补完成之前,又被四分五裂、可谓前功尽弃,叫他越看越痛,越痛越愤怒,一双积攒了许多风情的眼,好像只跃闪着怒的火花,而非往日柔情。
“你好不容易才养好一点伤势,若能珍惜自身就罢了。实在珍惜不了,你这伤势若是在和敌人奋力搏杀的时候受的,我也没二话可说。”
说到这儿他就来了一股子气,越发愤怒地叱道。
“可是你……你竟是因为和自己人打才受了这些伤!”
我一愣,他气急道:“我方才叫你停下,寇子今也叫你停下,盛家姑娘也叫你停下,你都不听,都不肯!你到底因为什么和他打成那样,打得几乎要把自己一条命断送在他的剑尖之上?”
他好像从没有这么生气过。
整个人像个炮仗似的一闪一闪。
闪得我虚了一虚,我几乎是往软垫里缩了一缩。
但缩归缩,我还是解释道:“像郭暖律那样的高手……你知道多少人想和他比剑斗生死么?”
梁挽沉默了一下,我又列举道:“祁山派的掌门人想要和他约剑,都得等上一年半载,雾山剑派的高手想与他对剑,他却连这个机会都懒得给对方。横山的人想请他去赐教,递了好几年的帖子,他才去了半天,对方还得小心翼翼、感激涕零……”
“事实就是,郭暖律就是这江湖年轻一代的剑客中,顶尖中的顶尖,天才中的天才……”
“也是……我在剑法上遇到的最强的对手……”
一个人能在极限运动里得遇一位各方面都匹配的对手,你晓得这是一件多不容易的事儿么?这整整三年来我都没有遇见过一个能看出我每一招每一式来源的人,他看出来了,他还懂得欣赏、品味、领略,就如同我去欣赏他的剑法,他也在欣赏我的剑锋啊。
我和他虽有过节,但多是恼怒,那不是恨,我们之间能打得那样火热决绝、浓烈充溢,还不是因为——那种棋逢对手,以至于要游走于生死之间的刺激,实在是太难得了么?
梁挽却听出了言外之意,质问道:“所以,你甚至不是为了仇怨和过节与他打的……你就是单纯为了争个胜负,为了一时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