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荣急忙拉过身旁一个小卒,附在他耳边详细交代一番,这才跟着进府。
宾主入席之后,又是佳肴美酒,又是歌舞弹唱,虽然饮宴妙乐无穷,可是经过刚才的事情,田钧等人都已心不在焉。
夏昭见状,邀请众人向田钧频频敬酒。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却都将心思放在了别处。
大致到了酒宴中段之时,有一个解厄营的小卒跑进宴厅,附在田钧耳边轻声细语道:“杖责之时,审县令派人传言,警告田司马三十之数可以打全,但不能使全力。否则……”
“否则什么,说!”
小卒犹豫了一会,见田钧言辞激动,赶紧说道:“否则就写文书到州府揭发少主,要让少主在黎阳吃不到好果子。
田司马心中有些犹豫,因此不曾下死手,只怕耿游徼只是轻伤,不能致死。”
“废物!”
田钧将身前的果盘重重推倒在地,骂道:“竖子害我大事。我——”
他站起身来,刚要破口大骂,发现这是在宴席之上,由于他一番激烈言辞,已经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田钧这才意识到失礼之处,只好咬咬牙,拽紧拳心,意味深长地望了审荣一眼。
然后,将怒火都撒向小卒:“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小卒缩了缩脖颈,赶紧溜之大吉。
田钧的异常举动,自然引来夏昭、审荣等人诧异的目光。
审荣将田钧的无能狂怒都看在眼里,心底冷笑连连。果然田钧的部曲刚离去,审荣派去的小卒便跑了进来。附在他耳边,轻声耳语。
审荣越听越欢,嘴角拐起的笑容怎么都压不下来。他闻言之后,先是朝田钧抛了个挑衅的嘴脸,然后用眼角与夏昭示意。
审荣于是站起身来,向众人作了一个礼,恭声说道:“荣不胜酒力,不得不告退。
夏将军,田县尉,诸公,荣先行一步,明日再一一赔礼,请诸位饮盛。”
说罢,在夏昭的默许之下,审荣快步离去。转出府门之后,径直骑上宝马,哪有半点醉意。
田钧见审荣离去,脸上作出一副焦急姿态,也站起身来,以不胜酒力为由,就要告退。
夏昭哪里肯让他走脱,当即从主位走来,挽起田钧手臂,备言他是今晚的主角,要带他将场中的大人尽数识全,然后一一敬酒才行。
田钧无奈,只能由着他摆布。
府牙向东数里,有一座营盘,原来是东市的商铺,想必是在夏昭授意之下,已将铺子尽数拆除,搭建成临时的驻地。
解厄营如今就驻扎在此,由于安阳县府设宴款待,因此烛火通明。
解厄营行军两日,不曾粘得酒水,当下得了田钧的恩许,又有好酒好菜,早就欢声震天的吃喝喧杂起来。
不同于营盘外的热闹,耿并躺在一处军帐之中,神情很是苦楚。
他刚刚故意骂走了因心怀愧疚而前来道歉的司马田奇,又遣散随从,将自己关在帐中。
三十军棍,虽然田奇已经格外开恩,可还是让他吃尽了苦头。至少三五日内,想骑马是万万不能的。
不过,耿并却没有半点责怪田钧、田奇的心思。他听见帐外欢声笑语,又瞧见四下无人,将护腕里一张幡纸团小心掏出来,捏在手里悄悄翻看。
此信,是他与田钧佯装起冲突时,田钧暗中塞给他的。而田钧的那一声重咳,就是两人提前对好的暗号。
耿并心中并不知道田钧到底要干什么,但是他们早就约定,到安阳后一切由田钧说了算,耿并只需照做就是。
就比如当下这苦肉之计,其实两人早在来安阳的路上,就已经讲妥。
但当耿并看清幡纸上的内容之后,还是被震惊的面无血色。他的心,仿佛在这一刻忘记了跳动。许久之后,才充斥着填满五脏六腑的狂喜。
“不愧是势先!”
耿并捏着信纸,忍不住赞叹道:“我这一顿打,果然没白讨,值了,值了!”
正在这时,门口守卫喊了一声“审县令到”。耿并双眸转动,赶紧将信纸吞入腹中。